第五章（1/2）

宋弈这几天在宫里头当差，日子过得可谓水深火热。

做些苦力倒没什么，在相府的时候，什么喂马劈柴倒恭桶，宋弈通通都操练过，相比之下，如今宫里这些洒扫的活计，根本算不得什么。

最令宋弈劳心劳神的是，这世子莫名其妙赏的好处。

宋弈刚准备喂马匹草料，就来了一众小厮，说是这些事儿不过搭把手的功夫，德顺差人过来一起，人多好歹也快些。

准备擦的古董瓶还没来得及拿起，便有数十个围上来，说领了世子近侍德顺的话，这活儿还是要找在宫里年久的人做，来的放心。

端茶倒水的时候，又来一拨，同样的话，说是上头的意思，这些伺候主子的事，让用惯了的人来忙活。

这些也便罢了，最让人不安的，莫过于每日德顺来传唤，去了世子的殿内，一站几个时辰，多半情况下，世子都忙于案牍公文，没工夫搭理自己。

不过到了用膳的时候，宋弈还是很期待的。

世子娇贵，颇有皇家的排场，只寥寥动几下筷子，便命宋弈处理掉。

宋弈站在一旁虽然饿得前胸贴后背，但是仍是无比欢喜，每晚带回去的菜式，一日比一日的丰盛。

世子的脾性，真是摸不准。

前几日说让自己滚远的是他，近来找名目暗中帮衬的也是他。

古话说得好，正所谓伴君如伴虎，世子的性子这般阴晴不定，自己还是小心为妙。

这天方蒙蒙亮，宋弈担着两桶水晃晃悠悠的走在路上，还没走几步，老远就瞧见德顺一路小跑，宋弈只觉得头皮发麻，脚底抹油，低着头就往旁边的御花园溜去。

隐隐绰绰听见德顺在远处着急的喊：

“宋弈，你且停一停……”

宋弈哪里敢停，愈走愈快，担着水桶健步如飞。

若真被叫了去，麻烦才大了。

自己这条小命，还是要多留一阵，被世子盯上，虽说是给了恩典，却总觉得脊骨发凉。

这边世子久等不见人，便亲自往这边来了。

瞧见的就是这么个场景。

这御花园大得很，曲径通幽，多的是弯弯绕绕。宋弈那厮蹑手蹑脚地轻轻卸下两只水桶，一手拎起扁担，戳在土里半寸，双手杵着这杆，随手摘了根草，叼着晃悠。

德顺在那边一叠声的喊着，累的气喘吁吁，这厮却躲在这儿看戏。

世子悄无声息的走过去，在宋弈身后找了个好位置，颇有兴致的和宋弈一道，看了眼不远处的德顺：

“在宫里这些日子，还住得惯么？”

宋弈前脚还在抱头鼠窜，这下得了空闲，便起了捉弄的心思，瞧着德顺急得团团转，宋弈的眼睛弯成了一道月牙，听到有人搭话，还以为是宫里的小厮路过，顺便闲话几句。

宋弈头都没回，随口应了句：

“还成，都挺好的。”

宋弈这人，乃是谈天说地的一把好手，还没等对方接话，自个儿的话匣子就已经一股脑的开了：

“……就是我做惯了粗使的活儿，食量大，因着这饭菜总觉得少了些，要是每日能多些酒肉，就天天跟过年了。”

世子点点头，看着身旁那人，一门心思沉浸在坏心思的捉弄里，仍是浑然不觉，世子轻咳一声，继续问道：

“嗯，这个容易，宫里有一桩差事，别说酒肉，兜里的银钱都管够，你不妨去试试，保管你每日都跟过年节似的。”

宋弈听到银钱二字，立马来了精神，反手揽住身后人的肩头，一把拽进了怀里，眼里的光，比现在金灿灿的日头都亮：

“我的好兄弟，快和哥哥说说，这是什么差，竟有这样好的排场，要果真如此，待哥哥当了差，请你吃酒!”

宋弈眉飞色舞的正在兴头上，忽然瞧见怀里人的衣角，绣着金边，还有一只麟爪，栩栩如生。

宋弈傻了眼，当场腿都软了。

这齐国上下，谁敢穿滚了金边的袍？

自己这些天用尽心思，总算都避开了世子，今天好巧不巧，当头碰见。

这便罢了，谁知还是这么个情形。

不知道一会儿若是挨上个五十大板，能不能抵过以下犯上的罪。

乖乖，不仅方才心心念念的肥差成了泡影，这下，怕是脑袋也要没了。

宋弈一向行动比脑子转的还快，电光火石间，还没等世子发话，在主子怪罪下来之前，宋弈就已经‘扑通’一声跪下了：

“殿下大人有大量，千万不要和小的一般见识，小的罪该万死，冲撞了世子，还望殿下恕罪，只要殿下能消气，小的甘愿受一切惩罚。”

世子淡淡瞧了一眼宋弈，折了一根垂柳，漫不经心的把玩着柳条：

“哦？”

宋弈闭上眼，心一横，暗想罚就罚吧，自个儿什么没受过？认命的开口：

“小的这条命是殿下给的，主子开口，小的自然不敢违逆。”

世子瞧着这厮平素为非作歹，如今却是一副委委屈屈的模样，不知何时，眼里蔓延了笑意，却忍不住用话拿捏这人：

“本王宫里，正好缺一个伴读，以后你便跟着本王，这次先给你记下，小惩大诫，日后再有了错处，一并罚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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