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1/2)
江老向世子见了礼,将这少年近日来的症状一一报与。
江老为人持重,言毕便垂首侯着,等了半晌,却不见动静,心下奇怪,这才抬眼看向世子。
世子打从方才进门便有些反常,不同往日,江老拿眼睛仔细的瞧了瞧:
殿下模样有些微怔,在一看地上,嗬,这折扇也掉了,半天都不带管的,江老心里登时便明白了几分:
“殿下,您可听到了老臣方才所言?”
世子回过神来,轻咳了一声,对江老御医道:
“这几日辛苦了,江老好生休息,德顺,替我送江老回府。”
院落里难得安静下来。世子掀袍而坐,看着眼前人,一言不发。半晌,终于开了口:
“这几日伤势如何?”
宋弈觉得奇怪,方才江老御医讲得详细明白,不知世子这是何意,虽然摸不清心思,总归还是依言,恭谨的回了:
“江老妙手回春,在下的伤势并无大碍,已经好全了。”
世子听后,也不发话,宋弈也就这么静静的侯着。过了一会儿,听到殿下轻声道:
“世人皆爱惜容貌,缘何你偏偏把自己扮成从前那般模样?”
本以为,是有什么不得已的苦衷,世子也没打算深究,毕竟这人救了自己的性命,有些事,还是不必问出口的。
这人忽而笑了,把桌上未喝的汤药一饮而尽,隔着老远就能闻到的苦,这人却连眉头都不带皱的:
“小的又不是女子,要容貌何用?世子不知,行走江湖,靠的可不是这皮囊,是情义……”
这话听着舒心,没想到这厮还有这样的觉悟,世子赞许的点点头:
“正是这个道理……”
还没等夸奖一二,谁知这厮俊逸不过片刻,便又恢复了从前,从怀中翻出一张字据,迎风抖落了几下,满是畅怀之色:
“……说到情义,世子可谓是至情至性之人,与小的不过一面之缘,便舍命入柴房相救,小的不知何以为报,这银钱,便含泪给世子抹去一半,您看,这五十两,什么时候给了小的……”
世子没想到,这一番剖白,也能扯上银钱,自己怕是糊涂了,竟以为这是块可造之材,不由得气极反笑:
“本王难不成会匡了你的银钱?”
随及唤来德顺,备了白银百两,放在了这人面前。
宋弈见了这银两,眉眼间的喜悦,笔墨难尽。
一瞬间,花也红了,草也绿了,连着眼前冷冷清清的世子,也好看了三分。
世子实在看不下这一幕,只觉得这厮又来现眼,不耐烦道:
“以后便在本王殿里做个洒扫的闲差,退下罢。”
宋弈如同变戏法一般,不慌不忙的从广袖里翻腾出一方布巾,把银子一锭锭的往里放,嘴里念念有词,似乎还在清点数目,等银子收好了,宋弈麻利的打了两个结,往后一甩,在胸口系好,笑得开怀:
“多谢世子赏赐,小的一定有多远走多远,决不会碍了殿下的眼。”
世子阖目,听着这人在一旁聒噪。只要这人在眼前晃悠一天,这日子,就别想清净。
好不容易把宋弈打发走了,一睁眼,这人却还站在原地。
这人怕是来给自己心中填堵的,世子强压着火气,沉声道:
“是本王银子没给够么?”
宋弈摸着鼻子,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
“哪儿能啊,殿下的白银数量刚好,只是世子这扇子掉了,是留与小的捡起来么?”
眼前这人实在聒噪,世子索性闭上了眼,敷衍道:
“难不成要本王自己捡么?”
谁知这厮没了动静,世子心中有些奇怪,睁开眼,瞧见这人似乎是犹豫了半晌,终于捡了起来,往前走了一步,把折扇递与自己,似笑非笑道:
“世子久居深宫,恐怕有所不知,小的和兄长四处漂泊,曾在晋国待过一段日子,那里的姑娘定情,扔的是罗帕。若是公子定情,便是要扔折扇的。”
世子一怔,只一眨眼的功夫,没来得及拦住这厮,随及听了满耳的浑话:
“倒也无妨,只是小的一穷二白,身无长物,恐怕世子跟了我,以后要吃苦的……”
“何况即便世子有意,小的也要先禀过兄长才行……”
“不曾想世子这般爱重与我,小的本不愿做祸水,特将容貌遮掩了去,谁承想君情难却,小的便将就一下,担了这名头罢……”
世子何曾受过这等言语,只觉得今日若拿了这折扇便脏了手,一气之下,将折扇兜头甩了过去:
“现眼的东西,给本王滚出去。”
宋弈那厮笑得分外畅意,从善如流的拿起折扇,眼里的笑意藏不住,装模作样的叹气:
“都说帝王家薄情,没想到果真如此,罢了,罢了,奴这便收拾行囊,离了这伤心地,由你二人逍遥快活罢。”
世子怒火中烧:
这厮,哪里来的胆子,竟敢在自己眼皮子底下耍花腔。
正要惩处,这人早一溜烟跑没影了。这一肚子无名火,只得作罢。
只是这二人,说的还有谁?
被这厮编排了半晌,世子也昏了头,身旁的君赐站了许久,也没留意。君赐脸颊微微有些泛红,替世子斟了一盏茶。
世子接过喝了,君赐神色一滞,过了一会儿,开口道:
“殿下不怕君赐在里面下了毒么?”
世子闭目养神,随口道:
“自古以来,有道是‘疑人不用,用人不疑’,你之前事败,想必回相府复命已难,相爷是个什么样的手段,你自小在相府长大,不会不知。就算想回头,你瞧见这宋弈,便晓得但凡坏了事的,相爷绝不留情。本王自问平生未做亏心事,你自然不是来寻仇的,若只是在人手底下做事,那么本王或是相爷,又有什么不同?”
君赐怔住,过了一阵,缓缓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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