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6 男孩与魔王（1/2）
一边方一晴被割喉。
另一边方一晴站在游弋的身后, 不住地擦着眼泪。
“你哭什么？”游弋轻笑一声, 明明在说着悲伤的事情, 却显得满不在乎。
他轻描淡写地说：“我和莱瑞拉商量过，她现在正在追捕江锦和桓卓然, 会把他们作为第三幕和第四幕的祭品。等第四幕结束后, 她会放你们离开, 这已经是我能争取到的最大让步。”
“那你呢？”方一晴急切地问。
“我……”游弋停顿了片刻, “我会再想别的办法。”
方一晴想起夏深，她对夏深撒谎, 夏深立刻拆穿了她的谎言。
那时, 她不明白夏深为什么轻而易举地看透了她。现在她有了相同的境遇, 终于发觉谎言有时当真不堪一击。
她狠狠擦去脸颊上的泪水, 不想这样灰溜溜地离开！
她没能救得了何欣，也没能在杜晨与魏文山走上歧途前阻止他们的暴行，那现在呢？难道她又要看着游弋被恶魔们拖下深渊？
她努力地思考, 即使这并不是她的长项。
她回忆事情的始末。在过去，游弋被家族控制，为了摆脱家族，他与白袍人达成共识，以至于背离自己的心愿，痛苦地活着；而现在，游弋在她的劝说下已经反抗过白袍女, 但看来并没有什么成效。
怎么办？难道真的没有办法可以拯救游弋？
方一晴总觉得哪里少了一块重要的拼图。
她不停地回忆她所知道的细节, 生怕漏掉一星半点的信息。
突然, 她想到了什么。
“游弋，你说谎了对吗？”她疑惑地看向眼前燃烧着的黑影。
游弋听方一晴这么问，轻声重复：“我说谎了？”
方一晴点头如捣蒜：“是啊，游弋，你一定说谎了！”
“哪里……说谎了？”
游弋的声音很轻，轻得方一晴几乎听不清他在说些什么。
如果站在这里的人是计小蕊，恐怕早已察觉到危险。
但这是方一晴。她有时极为敏锐，有时却迟钝异常。她总是能轻易看透他人的苦楚，却不愿意将对方往坏里想。所以她没能意识到那一丝来自游弋若有似无的危险，反而强调着自己的推论。
她目光坚定：“江锦在车上问你时，你说你不知道最后一幕发生了什么，其实你知道的对不对？游弋，告诉我真相好吗？我们一起来想办法！”
方一晴没有退缩，打心底想要帮助面前的人。
她想如果游弋明知最后一幕发生了什么，却选择说谎，那么最后一幕一定是至关重要的。
或许这就是游弋的心结，是他被困在这里的原因！
游弋听后，语气又恢复了常态。他高估了方一晴的智商，原来她只是看穿了这个浅显的谎言。
他不禁有些庆幸，张了张口，知道现在是迷惑方一晴的绝佳时机。女孩的能力绝无仅有，是他离开这里的唯一希望！
游弋咀嚼着用词，正欲用谎言欺骗方一晴。
莫名其妙，他陷入一种奇怪的情绪中，居然一个字都说不出口。
他不停地扪心自问——
游弋，你为什么不说话，为什么不去博得她的同情。只要你不说，她永远也发现不了真相。快开口啊，游弋，你到底在做些什么？
想想看，想想你精心的布局，难道不都是为了这一刻？
“游弋？”
——游弋，别天真了？难道你还想告诉她真相吗？
她是善解人意，肯定了你的存在，也认同了你的选择。可她真的能够接受真正的你吗？她会理解你的苦衷，原谅你的罪孽，告诉你——
你没有做错，你所有的选择都是正确的，是你唯一能够抓住的救命稻草！
不是你想变成那样，而是这个世界逼迫你变成了那样！
“游弋……”
游弋无比庆幸现在的自己并非人形。
如果是人形，他的无措与慌乱一定会被方一晴尽收眼底。他从未想过有一天他会被自己逼入绝境，在最关键的时刻，竟然一个字都说不出口。
“我……”游弋单手重重按压在琴键上，钢琴发出难听的和音。
方一晴放缓了声音：“没有关系，游弋。只要说出口就会轻松了。”
游弋死死盯着眼前的黑白琴键。
他的脑海中只回荡着少女最后的漫不经心之言——
只要说出口就会轻松了。
可是，他真的会轻松吗？
……
自从他杀了陌生女人后，一切都不一样了。
他仿佛接受了自己的命运，看懂了这里的规则。
他很聪慧，没有什么能够难得到他，一直以来都是这样。
陷阱，他可以玩的比莱瑞拉更好。只要他愿意，他的口中可以吐出无数迷人的句子，让信徒只为他一人屈膝，为他一人赴死。
他不动声色地将小镇笼络在手，只想等第四个庆典夜上给莱瑞拉致命一击。
然而，有一些东西比他想象中更加坚韧。
古老的传统，陈旧的观念，因为明知是罪恶却参与其中而促成的不宣之秘。
镇民们可以打心底地顺从他，却恐惧着罪恶被光明洗涤。
他是“罪”之神，从他出生起的那一刻便是。
“罪”是他无法动摇的本质，是他无可改变的事实……
…………
……
第四次的庆典，新的祭品被捆绑上石台。
这一次，没有白袍人，只有他。
台下人山人海，每一张脸孔上都写满了狂热。
而祭品的眼中溢满泪水，看着他的眼神仿佛正看着一个恶魔。
他接受了自己的命运，面无表情地拿起莱瑞拉献上的匕首。
匕首精美华丽，明明早已被鲜血浸透，此刻却一尘不染，如同珍宝般熠熠生辉。它的每一寸缝隙都被一丝不苟地清理过，好似这样便能掩盖其真面目。
他默默无言，举起匕首对准石台上女人的心脏。
台下的镇民随同他举刀的动作，脸上绽放出笑容。
仿佛只要他挥刀而下，便能引爆会场，奏响一出新的狂欢曲。
他从没有这样清醒过，清醒地意识到镇子中正在发生的残酷事实。
只要他心甘情愿收下镇民们献上的祭品，便能成为真正的“神”——
许多年来，镇民们殚精竭虑创造出的“神”！
他笑了，傲慢地扫视过台下的每一张面孔。
在众人未察觉的一瞬，他调转匕首的方向，刺入自己的心脏。
……
游弋颤抖着说：“我无法决定我的出生，但我可以决定我的死亡。”
方一晴一怔，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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