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9 男孩与魔王（1/2）
游弋同莱瑞拉一同坐在加长版的豪车中。
莱瑞拉显得拘谨而懦弱, 几乎将自己缩成一团。她和之前判若两人, 像是一个被吓坏了的孩子, 鼻尖满是汗水。虽然胆怯，莱瑞拉却会时不时用余光去看游弋, 眼中满是憧憬。仿佛有两种意志在她的脑海中交织, 所有的紧张不安都是憧憬和胆怯碰撞出的火花。
游弋看着窗外, 轻描淡写道：“你表现得不错。”
莱瑞拉听后, 激动地尖着嗓子怯声说：“谢谢……谢谢主人的夸奖！”
游弋笑了笑，不再理会她：“计小蕊这孩子太聪明了, 一瞬间就看透了我的处境。我原以为要稍加引导, 现在看来, 只需要布置好我们的舞台, 事情就会按部就班地发展下去。”
副驾驶，一个黑影逐渐凝聚成形，是徐盛：“如此, 主人只需耐心等待。”
“桓卓然那边如何？”
“他身手不错，肉搏的话，几乎没人是他的对手。如主人所料，普通的枪支弹药杀不死他，哪怕炸掉他半边身体，他也能快速复原。但除此之外，他并没有表现出其他超乎寻常的能力, 也没有异动, 一直老实地呆在迷雾中。”
“不死啊……”游弋喃喃。
外来者进入小镇后, 每时每刻都会有看不见的镇民们监视着他们的一举一动。江锦取下桓卓然的礼帽时，游弋自然也了解到这件事。
“既然死不了，就不必管他了。”
“遵命。”徐盛继而问：“主人，我们现在去老宅吗？”
“嗯，去看看江锦吧，我还有不少问题要问她。”
————
江锦在想：她死了吗？
应该没死吧，因为她还能思考这个无聊的问题。
疼痛已经变得麻木，而她似乎做了一个梦，一个很长的梦。
梦里的她还是当年那个傻不拉几的小姑娘。成天没大没小，不知柴米油盐贵，父母给多少钱就能花掉多少钱。在学校也不好好学习，没事逃个课、纹个身，不干点叛逆的事情都觉得对不起青春。
她原以为自己的一生会和青春偶像剧中一样，遇到个有钱的帅哥嫁了，生几个孩子，在家当全职太太。当然，孩子一定要保姆带，她讨厌那些个哭哭闹闹的小东西，最好离她越远越好！
她怀揣着美好的愿望进入梦乡。
却不知道从此刻起，她的世界已然天翻地覆。
那是她第一次入梦。
她穿着一条雪白的长裙，无措地站在森林中。阳光透过绿叶散落在林间，朵朵鲜花跃然枝头。她光着脚，脚下的草地柔软得不可思议，小鸟叽叽喳喳在一旁歌唱，仿若仙境。
她想她一定是在做梦，可为什么梦中却有如此清晰的五感？
就在她不知所措时，一个高大的身影自森林中走出——
男人穿着一件宽大的黑风衣，头上戴着一顶黑礼帽，他的腰间用皮带固定着几柄匕首，还有几把手|枪，十分危险的模样。
他走到她的面前，漫不经心地打量着她，眼中有几分审视，几分冷漠。
太奇怪了，她原以为自己喜欢的男生是电视剧中那种小白脸。可当这个冷冰冰的男人站在她的面前时，她只觉自己的眼睛再也离不开他。
他很高，身材魁梧，她不得不仰起头来看他。
她似乎能从他的身上嗅到一丝危险的味道，但这味道却让她甘之如饴。
男人对她说的第一句话是：“你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
她不知道，像魔怔了一样盯着男人。
男人不解地看着她，换了七八种语言继续询问，但她一句话也听不懂，自然也没有任何回应。
似乎在她的身上得不到想要的答案，男人转身离去。
她一慌，不知哪来的勇气，扑上前抓住了对方的风衣。
“别——别走——”
继而，在尴尬的初遇后，她才知道这里并非现实世界。
“……你是第一次入梦？”男人显得有些苦恼，“我已经很久没有带过新人，既然你遇到了我，按照惯例，也只能由我做你的‘引亡人’。”
“引亡人？”
“对，这只是一种称呼。你可以理解为引导者，像师父一样的角色，我有义务让你知道你正在经历些什么。”
“那么……我正在经历些什么呢？”
她快乐地看着眼前的男人。
————
“江锦。”
一盆凉水猛地泼到江锦身上。
江锦打了个哆嗦，却牵动伤口，疼得哀嚎起来。
她很痛，很累，很想闭上眼进入梦乡，逃避现实给与她的痛苦。但她知道这是徒劳，因为眼前的魔鬼不会让她享有片刻安宁。
江锦努力扯出一个笑：“呵……”
这个魔鬼把她钉在铁处女中还不满意，找了几个人无时无刻地折磨她。
纯粹的折磨，没有任何目的，无论她怎样求饶，折磨都不会停止。甚至一旁还有医生在观摩，时时刻刻指点着这些人，让他们不至于下手过重。
她怎么就没有看出来，游弋这家伙是个纯粹的魔鬼！
“江锦，我们来做个交易。”
游弋的声音在囚室内回荡：“你回答我的问题，我放你离开。”
江锦动了动唇，声音沙哑：“呸！去死……”
“还没有学乖？”游弋一点也不恼，“所以，你准备选择死亡？”
江锦听到这两个字时，清醒了一分。
那些遥远的记忆又在她的脑海中回放——
……
男人同她一起坐在草地上，树影投下的光斑在男人的身上来回晃动。
“首先，你必须了解一件事。来到梦境世界并非什么好运气，这意味着你的意识即将溃散，意识溃散后的结果通常只有一个——死亡。所以，从今往后的每一夜，你都不得不进入梦境世界，去寻找死水来维持意识的完整性。”
“死亡？”
“是的，作为旅行者，死亡如影随形。”
……
那时候，江锦并不懂死亡。直到后来，她见过太多的死亡。
溃烂的尸体，浑浊的眼珠，恐怖的创口，无法再动弹的人类……
死亡没有让她麻木，反而让她恐惧——
深入骨髓的恐惧。
“我怎么知道……你没骗我？”
游弋轻笑：“我只知道你不回答的话，只有死路一条，而我并不在意你的生死。对我而言，这只是我心情好给予你的奖赏，你不要的话我可以收回。”
江锦看着地面上被水渍晕染开的血迹，不再吭声。
游弋稍作示意，一旁的医生立刻上前，向江锦的体内注射了些什么。
没多久，江锦觉得身体不再那么痛，整个人都变得轻松起来。
“你想知道什么？”江锦问。
游弋平静地说：“现实世界和梦境世界的差别。”
……
“那到底什么才是梦境世界？”她笑着问他。
男人靠在树干上，耐心解答：“世界由物质与意识交织而成，无论是物质还是意识，最初都是离散态。只有加入填充剂，才会拥有特定的形状。”
“像沙子那样吗？”
“是的，干燥的细沙只能从指间流逝。一旦加入水，就能被捏成各种形状。现在旅行者们普遍认为世界上存在两种填充剂，一种被称为活水，是意识的填充剂；一种被称为死水，是物质的填充剂。”
“所以，这和梦境世界有什么关系？”
“现实世界是无限的世界。物质、意识，以及填充剂像三角一样保持着绝对的平衡。意识无法触摸到物质的边界，物质也无法限制意识的蔓延。简单来说，拥有意识的生命体永远也找不到世界的边缘，同样，他们的思维不会受到外力的限制，能创造出无限的可能性。”
“那梦境世界呢？”
“在梦境世界，无论是物质还是意识，都存在边界。”
……
“边界？”游弋微微侧过头。
江锦虚弱地说：“一望无际的断崖……伸手不见五指的迷雾……世界就此终止。边界的形式多种多样……甚至无法理解，你只有见过才会懂。”
游弋若有所思：“那意识的边界呢？”
……
“意识的边界？举个简单的例子。我们旅行者进入梦境世界后，都会有一个当地身份，梦境世界的人们会认同这个身份，哪怕在这之前，我们从未有出现过。这就是意识的边界，梦境世界的大部分意识体都会被外力所影响。”
“听起来好有趣！”
男人不苟言笑，总是很严肃：“有趣？能被外力影响的意识，到底算什么？被某样东西操纵着的玩偶，还是一个活生生的人？有些旅行者觉得他们不算人，肆意屠杀，有些却心生怜悯。”
“你呢？”
“我？对我而言……”
……
江锦回忆到这里，心中莫名的难受。
游弋听后，摩挲着下颚若有所思：“原来如此，我说为什么你们每个人的身份都有迹可循，明明我根本不记得有你们这些人。”
江锦喃喃：“在梦境世界，像你这样不被外力影响的人很少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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