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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衍刚刚经历了一场改天换日的叛乱,方方面面多少还有些凋敝之感,这感觉在后宫尤为明显。
李彦廷的后宫们被李彦殊遣散殆尽,没散出去的就是跟着头铁的娘家被斩了。
后宫无人,宛若死城。
我去找了太后。
太后宫里已经没有了服侍的人,只有宫外层层叠叠的守卫。守卫头子是柳亦白小将军的副将,认得我的脸,看见是我,就没有拦。
巍巍大殿中,风韵犹存的女人一袭盛装,正襟危坐,像在等人。
我走到她面前,甩**上的长袍,露出血染的青衣和长剑。
她明白了什么,眼眶瞬间红了,开口的声线却还是不动如山:“他……走得还安心吗?”
“与问斩午门相比,应是安心的吧。”我说。
她笑了笑,虽然眼角和嘴角都有了细密的皱纹,但是笑眼与眉梢仍极具风情,不难想象她年轻时的亡国之姿:“那便好。”
“我不明白。”我憋了又憋,没憋住,还是问出了口:“一奶同胞,太后为何不将皇上当做亲子?不惜扶持四王爷造反,也要将皇上拉下马?我只听说过其父不父,没听说过其母不母的,皇上在您的肚子里与您脉搏相连十个月,您怎么能忍心?”
“什么皇上王爷的?哀家的殊儿也是皇上!”太后拍案而起,难以置信地看着我,“鹿琛!哀家当年是阻挠过你同殊儿往来,却不想你今日能说出这些话来!”
“太后。您再看看。”我说,“我是谁?”
“你?”她安静下来,眯起眼细细地看我,好一会儿,倏然裂了表情,声音都尖利起来,“你!你是……鹿商?!”
我继续说:“太后对皇上如何,皇上对太后又如何,我都看在眼里。就算从未被温柔以待,他也念着亲情,从未对太后不敬。我不明白,太后这么做,究竟……怎么忍心?”
那么小的孩子,在这偌大又寒冷的后宫中孤立无援,王子皇孙,只能缩在花坛下偷偷哭……幸好遇见了鹿商。
在花坛下……遇见了鹿商?
我觉得有点不对劲,却没有脑筋来细想哪里不对劲,只看着太后,流下眼泪。
我咆哮:“你是他的亲娘啊!你为什么……不保护他?!”
“他是个怪物。他是哀家亲手养大的怪物。”太后站起来,踉跄了一下,满头珠玉乱响。她睁着奇大的眼睛,那里面落着青色的天光,有些疯癫,也有些悲凉,“他小时候……就跟别人不一样……难么小的孩子,不爱哭,也不爱笑,小猫小狗也不喜欢……成天成天地木着脸,没有感情。他八岁就能设计杀人……后来……后来……他果然不出哀家所料……他毒死他亲爹、手刃他长兄……我的夫君……我的夫君啊……”
大滴大滴的泪珠从那双曾经缱绻柔情的眼中滚落,映照着这个天下最尊贵的女人荣华富贵高潮迭起的一生,她颤抖着嘴唇,问我:“你爱他吗?”
我咬着牙点头,把遇雪插进了她的胸口。
她撕心裂肺地吼:“可是他没有爱!”
我拧动剑柄,把她的心脉全部绞断。我贴着她的耳朵:“不,他有,是你们不要。”
热血从她的口中涌出来,她目光涣散,笑颜动人,像忽然在虚空中找到了什么归处,喃喃道:“夫君……妾身、妾身来啦……”
我低头看着她的眼睛,一点也不后悔。我心说他当然有爱,你这样对他,他也不愿杀你。李彦殊夺走了你全部的爱,可是在变天以前,他也没有打压过李彦殊。你们把他的容忍当作筹码,还要抢他的天下。
你们把他的爱亲手推开,全部牢牢压在了那个第一个对他伸出手的少年身上……你们还要弄死那个少年。
你们要他伤心,那我就要你们的命。
他下不去的手,我来。
“鹿琛!”我听见身后一声暴喝,回头,看到李彦廷站在阶下望着我,“你在做什么?”
我放开怀中的尸体,她应声倒地,顺着台阶骨碌碌滚下去,一直滚到李彦廷脚边。
我说:“让你伤心的人,我都帮你杀啦。”
他正低头去看太后的尸体,浑身颤抖着。
我把长剑架到脖子上,对他笑:“只剩一个啦。”
他看到我那一瞬的眼神相当可怕,几乎要把我的剑吓掉:“你做什么?!剑给我放下!”
我说:“我全家当诛,就我一个不死,这不合适。”
“死什么死?死什么死?”他抬步想向我走过来,被我“你别过来”的经典对白喝住了,只能无奈停下来,“我本来就没打算杀鹿家人,他们嫌命太长,你跟着凑什么热闹?”
我低头看着他:“李彦廷,你讲话真难听。”
他突然问:“你是谁?”
我懵了。
他说:“你既不是鹿琛,甚至不是鹿商,你不是他鹿家的人,说什么死不死的?把剑放下!”
我只感觉全身的血液一下子全部涌上了我的脑海,在耳边卷起巨大的声响,致使我一时失明失聪,踉跄好几步才再度站稳。我难以置信看他,恍然醒悟自己早就落入了一个荒诞的笑话。
他又说:“枕边人,你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吗?”
我剧烈地吸了几口长气,艰涩地开了口:“……你怎么发现的?”
他说:“鹿商从不叫我三郎,我们第一次见面,也不是在齐良山。”
我浑浑噩噩的脑子腾的一下清明起来,零碎的记忆疯狂闪现,最后蹦出几个短暂的画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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