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1/2)
在机场摆渡车上拖着行李箱,何枫就接到了电话。那头是久违的女性嗓音。“小何,我是韩彬乐,是姐姐。”
何枫露出迷茫的表情。他内心已经瞬间天旋地转,不知身在何处。
杨瑞锦看他眼神失焦,心说别是被下的药还没代谢完。一把扶住何枫手臂想给他作个支撑,心里后悔不该急着赶飞机,怎么都得先去医院做检查才对。何枫缓了过来,定了定神开口:“姐姐,最近还好吗。”
杨瑞锦打听过,何枫是独生子,自从离家后,亲戚们就不再着面,只有一个表哥,何枫偶尔通过他问问父母身体情况,此外并没有和他单线联系的表姐堂姐。这又是哪门子的姐姐能把他吓一跳。
姐姐是韩峻安的姐姐。韩峻安和何枫同居后,姐姐是韩峻安家里唯一与他们有联系的血亲。姐姐在电话里的声音很疲惫。“妈妈倒下了,你能来看看吗”。何枫神色黯然。没有见过韩的妈妈,他也不知道韩家对他的态度。想来,自己的父母都不愿意认他,何况别人爸妈呢。或许在韩父母眼中,何枫是带坏他们儿子,指使他走上歪路的狐朋狗友。可是何枫没办法把拒绝的话说出口。无论是因为他和韩峻安的私奔,还是韩峻安的死,都令他充满负罪感。他甚至把自己不能为父母尽孝的罪恶感叠加到了这里头。
“我刚回国,还有一些事要去公司处理。弄完我就来。”何枫算起来已经有8年没有回过老家了,心里涌起一股近乡情更怯之感。
人如果把感情寄托在并不真实存在的事物上,反而会更加热切和不计回报。他对韩峻安的感情就是如此。他回忆韩峻安死后自己的行为,拿出所有积蓄还债,自我封闭,拒绝经营长期关系。越是这么做,那虚无之物在心中的影像就越确切。他的义无反顾除了自己,没人能看见。他似乎也并不关心谁看得到。一切付出都是在慰藉心底失去的痛楚罢了。
第二天何枫一早去了公司,把整理好的会议总结抄送给管理层和相关技术同事,又定下了开会的时间。同事们见何工回来,都很热情的追问美国怎么样,加州好不好玩。何枫说没来得及玩,天气倒是不错的,几个爱好旅游的同事又去找谭凯要出行攻略。谭凯从人群里走过来说:“枫哥,可以和你单独聊聊吗。”
何枫点了点头,内心无声地叹了口气。起身去了一间小会议室,拖出椅子坐下。谭凯隔着矩形会议桌坐在了对面。
谭凯低着头:“枫哥,是我错了。我太年轻,太不懂事,但我没有恶意。我只是太爱您了。我一想到您和那个人在一起,五脏六腑就像被绞肉机绞在一起。”
“所以呢?被你爱的我,就要被这种下三滥的手段对付。”何枫冷冷地说。
“我犯的错误让您很痛苦,而我的痛苦只会比您更多。”
“不管你是爱还是讨厌,你该做的是和我沟通,而不是下药。”
谭凯闭上了眼睛像在冷静,又重新睁开。“我知道我没办法每天在您身边了,这对我来说是最大的惩罚。”
他把手上的辞呈和一支笔放在桌上,推到了何枫的面前。何枫看了看几百字的离职理由,满篇都是不舍,但没有提任何内疚。心里一阵恶心,打了个寒颤,还是签上了名字。
谭凯回到工位上收拾私人物品,处理文件和公司电脑的交接。他走了,对公司来说只是一个助理离职,常见的人员流动。何枫只需再次提交招聘申请,面试hr提供的人选,试用,教导,考核,转正。和陌生的新同事走一遍他熟悉的流程。公司不会难过,连遗憾都没有。难过的只有人。何枫一度以为,谭凯会成为这个公司里罕有的他能交心的人。他似乎也总是真情错付,不管是找爱人还是交朋友。
韩彬乐和何枫见面过很多次。当何枫还是个中学生的时候,韩彬乐已经上大学了。大学暑假放的早,她会去高中部接何枫和韩峻安下晚自习,带他们去吃夜宵,冬天是鸡汤馄饨,夏天是路边的凉皮。印象中是的韩彬乐是身材高挑却不施粉黛的清爽美人。他们俩最近的一次相遇是韩峻安去世之后,她来办理手续。这两次相见都与生死相关,总是带着几分沉重。韩彬乐看起来状态不好,可能是长期陪护在母亲病床前的关系,脸色蜡黄,泪沟也很明显。她身形还是高瘦,但人一累就不自觉的躬着腰,看上去不免比原来的身高矮了几分。
“小何,你来啦”。韩彬乐看见何枫,从写着苦难的脸上挤出笑意。
“我来了,姐姐。”
韩彬乐看了一眼何枫手上拎着的礼物,和气地说,你太客气了,不用买这么多的。很多东西医生都不让妈吃。
“都是些营养品,阿姨吃不了,给叔叔吃或者你带回家也是一样的”。
韩彬乐没吱声。穿过医院安静的走廊,她引着何枫进入病房。帘子隔开了床铺,但是能看出是一个两床间,另一床的病人家属坐在椅子上发呆。
韩妈妈在昏睡,韩彬乐没忍心叫醒她。低语道:妈醒来就是疼,打了针才能睡得着。
“是什么病?”在病房外,何枫问。
“淋巴癌。淋巴瘤长得太大,压迫了很多地方。”
何枫点点头。“什么时候发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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