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山（3）（1/2）

“原来你刚才找的是这个。”叶阳后知后觉，慢慢从地上爬起来，挪到一个不起眼的柜子边。

他用随身钥匙打开抽屉，捧出一叠信纸似的东西：“我妈给人贩子写过一封保证书，绝对不能和别人透露的我来历，这就是你想要的证据吧？剩下的都是寻人启事，网上找到的。”

叶阳把放下，随着他的动作，叶南山甚至能看到空气中无声降落的尘埃。

“十几年过去，还攒了挺多的，我也没舍得扔。”叶阳字斟句酌地说，唯恐激怒对方。

寻人启事的年份横跨整整二十年，二十年来，安娜几乎每一天都在寻找叶阳，每一张每一版都由她亲自设计，字里行间浓浓的舐犊之情，“跪求社会各界帮忙寻找吾儿，本人愿重金酬谢”，卑微得简直像另一个人。

叶南山一手摁在故纸堆上：“你收集这些东西，是为了有一天能回去吗？”

“不是，我就是…想留个念想。” 叶阳急忙撇清关系。

“我刚才应该杀了你的。”叶南山沉声说。

青城吃完车厘子，又抓了一把炒瓜子，边磕边劝：“哎，你差不多得了啊，别吓唬人家。”

叶南山不忿：“这些东西我都要带走。”

“那，好吧…”叶阳无助又无奈。

屋里的老人随时都有可能醒来，而且有青城这双眼睛在旁边盯着，叶南山怎么都觉得不自在，此地不宜久留，他又搜了搜那个抽屉，一无所获后就要动身离开。

“等等！”叶阳伸手阻拦。

叶南山全程蒙着面巾，叶阳无意中扯开了他脑后的活结。

后来发生的事情都像慢动作，面巾缓缓滑落，下坠时变换着柔软的形状，叶阳终于看清了叶南山。

那是一张分外深刻的脸，让叶阳想起无声无息，溺死路人的潭水。

“她…我是说我亲妈，她现在怎么样？”

“癌症晚期，已经过世了。”

叶阳落寞地“哦”了一声，青城那厢已经为他打开房门，叶南山不欲多言，离去之际，叶阳心念电转，脱口而出道：“我记得我还有个弟弟，他在哪？他怎么样了？”

我不是就站在你面前吗？叶南山戏谑地想。

“一切都好，你有话要我转达吗？”

不消说叶阳被拐走时叶南山还小，对彼此都缺乏印象，就算两人能在一起长大，现下安娜重病，时日无多，而名下的一大笔遗产还没有归属，叶阳和叶南山互不反目就不错了，哪来的兄友弟恭。

叶南山不过随便一问，对叶阳的重逢感言没有兴趣。

然而叶阳追上几步，踩碎一地梧桐树叶，语气恳切：“就当没我这个哥哥吧。”

青城挑起眉毛，稀奇地“哎哟”一声。

叶南山：“什么？”

“我试着找过我弟弟，至少和他见上一面，叙个旧情。后来想想还是算了，去了也是膈应人家，我们兄弟缘分薄，耽搁二十年，早就续不上了，所以就当世上从来没我这个人吧。”叶阳对着叶南山的后脑勺，努力挤出友善的笑意，“咱们各归各位，好好过。”

叶阳不断踩到枯叶，脚下的嘎吱声让叶南山分外烦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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