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1/2）

吴言看到一个人带着血躺在地上。

那好像是他自己，穿着姐姐的旧衣服，躺在地上一动不动，有血从口鼻中殷殷往外冒。他的四周围了几个人，那些人嘻嘻笑着，突然伸手扒了他的外衣，尽往他肚腹柔软的地方摸。

看到这儿吴言就明白了，他慢慢往后退了两步，刚想跑，一转身却撞上了谁；抬头一看，原来是他爹。

“你，你……”他爹双眼通红地盯着他，紧紧咬着牙，一把便将他掼倒在地。吴言还未来得及惊讶便摔了个结实，他突然想起什么似的，惊恐地望向面前站着的人——他爹高高地举着根竹棒，径直冲他砸了下来。

吴言满头的冷汗。他抽搐着捂住肚子，腿间浸出了温热的血。将额头顶在冰冷的地面上大口喘息，他只觉得四周突然间暗了下来，黑夜毫无征兆地吞噬了一切，只剩下清晰的痛楚如刀剐一般折磨着他。

“吴言。”

有人在叫他。

“吴言……醒醒……”

他听见了，有人在叫他。是谁？

“吴言……吴言！！”

！！！！！

吴言瞬间惊醒，大口喘息，衣领早已被汗浸得透湿。

入眼是无边的黑夜，隐约可见什么轮廓在动——他愣愣地看了两眼，这才看出来，那是成呈的脑袋。

“做噩梦了？”他听见成呈问他。

胸口犹在起伏，吴言反应了一会，紧接着头痛便如排山倒海之势迅速涌来，他抬手扶上额头，无声呻吟两下，随即伏在床边开始干呕。

“我叫阿豆倒水来。”成呈及时叫醒了他，也着实吓了一跳，不停地拍抚他的背试图让他好受些。吴言呕得很吓人，用力得仿佛连胆汁都要出来，在外间的阿豆睡得浅，被成呈一嗓子喊醒，连忙点上灯起来收拾。

成呈把茶碗递给他。他漱了一下口，吐到夜壶里面，整个人被抽空了一般脱力，太阳穴突突直跳。燃烧的灯芯带给黑夜一点明亮的昏黄，光晕掩饰了他灰白的面色，也照得他眼里的水光点点跳跃，好似粼粼的波光。

成呈又拿过用热水浸湿的方巾，将他的眼角嘴角都擦干净。他扶着吴言躺回去，把他的手脚都严严实实塞进被子里，眉头紧锁，像是自言自语道：“第二次了。”

吴言望着黑漆漆的房顶出神，还未从短暂的眩晕中恢复。他吞了吞口水，随即深深地吐息，闭上眼，试着再次进入梦乡。

阿豆回外间去了。成呈吹了灯，在吴言身边躺好，在黑暗中继续看着他。他用身子贴紧眼前憔悴的地坤，试着帮他捂暖——他孕期盗汗，夜里皮肤总是潮的，稍微吹点风就可能着凉。成呈永远像个大暖炉，吴言喜欢他用干燥发烫的手掌贴在自己额头上，而此刻成呈也这么做了。困倦的天乾用鼻尖和嘴唇磨蹭地坤的脸颊，释放出让人安心的气味，想让对方能睡个好觉。

谁知还未等成呈闭上眼，他的鼻翼上就落了一滴水。

水珠顺着他面庞的轮廓滑向他的唇，成呈下意识一抿，咸的。

夜色如水凉。

——————————————————————

成呈今日起了个大早，在。

成家小儿子虽然为人温和谦恭，但其实算得上浪子，既不去考功名也不想着要继承家业，家中大权通通交给父兄，自己则四处游山玩水，丹青墨宝也能卖上几个钱，日子过得是自在极了。

要说他省心，他的确成熟懂事；要说他不省心，这整天无所事事的样子在长辈眼里倒也真像个没出息的子孙。

成呈从来都是不甚在意、自在逍遥，可最近却整日把自己关在家里头，好友小聚也少了，惹得哥几个都揶揄，是不是婚期将近，要收心了。

他能怎么说？只能点头应付，含糊过去。

这会儿他盯着书上的墨迹发呆，又抬头望香炉青烟袅袅，再一瞥，案头小古窑盆里的秋菊开得正盛。出神片刻，他深深吐出一口浊气，捏了捏眉心。

两家已经开始商议亲事了。吴言又该怎么办？

他满心烦躁，撂下书便想喝口茶，伸手却发现茶盏见了底；再去拿水壶，壶里水也凉了。

无奈。成呈只好抬头朝书房外间喊了一声：“烧水，加热茶。”

无人应答。

“阿豆，阿豆？去哪儿了？”他实在是不痛快了——连口茶都喝不到，不摆明了要叫他生闷气吗？成呈揉揉眉心，准备去外头走走。

可他还未起身，悉悉索索一阵脚步声，突然走进来一个吴言。

小哑巴拿过水壶，朝他一点头，又马上快步走回外间烧水。成呈一愣，随即反应过来，又重新坐好了，捧起书接着刚才的地方继续看。

没多会儿，吴言拎着水壶又走了进来。

他还是仆役的灰布衫打扮，因着还未到束髻的年龄，便简单地在脑后低低地束了股辫子，垂在背上，随着动作一晃一晃的。他用布巾垫在滚烫的铜水壶下边，将水壶放在一旁，然后将凉掉的水倒了个干净，再在茶壶里满上新的热水，又将热茶倒进盏中，前前后后收拾得十分爽利。

茶盏被递到成呈手边，成呈两只眼睛还是看着小哑巴。

吴言的眼珠子不自然地转了一转，在视线相撞之前赶紧逃开，随即转身就要走。

“等等，”成呈却突然叫住他，“过来。”

吴言脚步一顿，很听话地又转回来了。

成呈示意让他再走近一点，吴言也照做了。他刚垂着头往前一小步站定，视野里便闯进一只手，径直牵起他的，握在了在手心里。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