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村野店迎娇客,大漠孤烟送英魂(1/2)
第二回荒村野店迎娇客,大漠孤烟送英魂(二)
罗修无意中戳中这妇人伤心事,顿时方寸大乱,整个人都僵了,忙道:“夫人节哀,我若还能活着回去,先给令爱捐几斤香油,烧几柱高香,若夫人不嫌弃,再写段青词送她。”
这妇人却又胡说起来:“小郎君,我那女儿夭折时还小,尚未取名,你若是想要悼念她,也不能总‘令爱、令爱’的叫,给你免了青词,只赐个名字便是了。”
罗令还未想到别的,罗修反应倒是极快:
“敢问夫人府上是,杏花谷的,那个陆家?”
“嗯。”
“小姐倾国倾城,却年少夭折,如昙花一现。恰好陆家先祖为火正祝融,我便随着字辈,斗胆为小姐取个‘昙’,字舜华,夫人看合不合适?”
“难为你萍水相逢,还这么有心。合适,真是再合适不过了。”
这二人你一言我一语的闲话家常,客栈内刀光剑影,似是完全侵扰不到这方寸之地。
黑衣人自负,也不让同行之人助力,这倒是歪打正着,毕竟罗令这一路自□□长拳中化来的刀法叫做“横扫千军”对一人和对百人,花费的是一样的气力,可李三哥若叫手下那乌合之众一拥而上,束手束脚,反倒输得更快。
李氏开国也是行伍出身,后来做了帝君,也曾广搜罗剑谱,有过开宗立派的大人物,可是传到后面日渐衰微,到了这里虽然靠着本身的精妙能在武林中称得上是一方好手,但失去了精妙入微的“道”,只落得俗套。罗令虽然家学渊源不够,但天资远胜常人,且习武勤奋,多年与人切磋,并未疏于练习,刀法本来就是速成,三年练刀小成,十年后便隐隐窥探了些门路,偶尔与高手对阵,也能使出宗师刀法的一两分。罗令习武本就有些取巧,他三年练刀,抵得上寻常人十年练剑功夫,那李家人剑法虽精妙,可内力限制,十分的精妙只得施展出三五分,而罗令刀法凌厉非常,又极稳,自然游刃有余。李二长剑虽多变灵活,却总也寻不到他破绽。
罗令刀锋三尺向前,只需守得眼前一夹角,但那李三心有杂念,一边担心缠斗久了生了变数,一边见罗令缠斗许久依然来势汹汹,觉得自己会体力不支,恐落了下风。他余光见罗修与那妇人在一旁说笑,恍若无人,心中大为愤懑,于是卖了个破绽给罗令,再施展功法一转,两人竟然是调换了位置。他先攻一处不得不守的位置,却是虚招,再一勾腰,身子螺旋般飞出,要抓罗修。青衣妇人见状立刻起手捏了个指,待到他剑来便要档招。
掌柜娘子原是躲在桌下,她不知道这二人深浅,只知道这位温和有礼的小公子别说武功,连行动都困难,也未曾多想,立刻掀了桌子挡在这二人身前面前。李三顺势劈开那木桌,发现隐隐有些内力,当即心下一震,心道这伙人是合着来截我,反手再去刺掌柜夫人。那女人刚刚救人心切,忘了自身安危,现下闪躲不及,腰腹中箭,当即尖叫一声,回身是要躲开,却被他掐住脖子,拦在身前。
那掌柜的见爱妻受制,不管吓呆了的幼子,忙扑了过去,谁料刀剑无眼,那李三李四正和胡人缠斗,哪儿容他搅局,长兵一挑,生生挑断了他一双脚筋,再一脚踩在他原本吐血的胸口,狠狠一踏。他肋骨本就断裂,现下似是扎进肺里,只吐出几口血沫,眼瞧着是不活了。
掌柜夫人见状疯了一般挣扎,悲愤之际生出一股莫名的力气,先是一肘磕在李二的肋下,紧接着双手扒开了掐住脖子的铁钳一般的胳膊,狠狠一咬,竟然生生从虎口处咬下了一块肉!李二也是硬气,一声不吭,可是毕竟伤的右手,一个错步未站稳,便被刀柄卡住剑格,长剑脱手。
那女人披头散发,被狠狠摔在地上,挣扎着往丈夫那里爬去。李二心下恼怒,长剑脱手时袖风一带,竟然让那长剑落地时扎入了女人后心。
现下里所有人心神一震,均觉得这人狠毒至此,只顾及自己输赢,连无辜人的性命都不饶过。青衣妇人眼见这二位没了气息,那十来岁的幼童还在柜后兀自哭泣,赶紧飞身上去,捂住那孩子眼睛。
李二上前拔剑换做左手,竟然也能支撑得了数十招,若不是他伤人实在狠毒,就武功而言,确实是难得一见的好手。可是毕竟左手不及右手灵敏,罗修又顾忌两个孩子,下手越发沉重,他心中难过,手上十成的力道能试出来十二成,不将剑打飞,只是几下都砍在剑格,生生把那长剑砍断了。
李三李四见大事不好,立刻背顶着背,往李二的方向上挪,络腮胡子敏捷的察觉到什么,一弹子飞去,正中后颈,生生断了一人颈骨。另一人被一掌劈在胸口,肋骨塌陷,再一脚踏上去,让他掌柜的一样受了重伤,眼见是不活了。
剩下的三十余人人见势不妙,欲做鸟兽散,众镖师不欲惹事,只追到门口,这帮人跑出客栈外十来部,居然都纷纷倒地。
那唯一还活着的李三哥被刀锋逼得跪下,却不看着罗令,目眦尽裂地盯着那妇人,口吐鲜血“青衣妇人妆,锦绣怀中藏,三步黄泉路,无味断魂香?我李训年年打雁,今儿到给雁啄瞎了眼睛,真是有眼不识泰山,竟没认出来你锦绣毒仙赫连霜!”那李三哥此时颇为狼狈,罗令将他右手齐腕砍断,及时封住了穴道,他却顾不上疼,咬牙切齿地着那妇人。
妇人点了孩子昏睡穴,这才走过去这才做惊讶状:“你都知道锦绣毒仙,怎么,却认不得本人吗?”
李三哥本想杀人放火毁尸灭迹,眼下自己却将被毁尸灭迹,心下怆然,知道是着了暗算,谁想到大风大浪都过去,如今却在小阴沟里翻船。生死之际,心神剧转:今日若不是想赶着回去报信,也不必夜宿这里,更不会遇上这女人,而送信人送了信,别的信息却不给全,害他父亲轻敌,只拨了这拨酒囊饭袋。本想在这客栈追杀父亲要杀的人,立一个不大不小的功劳,眼下却在太岁头上动了土,别说是完成任务,怕是看不见明天太阳。
可他心思一转,看着那两个胡人,也顾不得身份,欲开口求饶。反正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今日就算把这消息泄露出去,日后父亲要罚便罚,总比死在这鸟不生蛋的鬼地方要强。
谁知一枚石子飞过,恰打在他口中,不轻不重,只打烂了一根舌头并一截气管,却未穿喉。手段毒辣,却无伤人性命之意,只让他不能说话罢了。
罗家的镖师当即拍案,怒视着那两名胡人。不怪他们不谨慎,刚刚那一下子,客栈中人均成了惊弓之鸟,刚刚他们亲眼所见这胡人弹子厉害,自然想到是这两人出手。
赫连霜却站到那胡人身前,面向镖师们行了一礼,庄重道:“小女子赫连霜,多谢各位大哥出手相救。”
“陆夫人,您这是……”罗令尚未搞清楚状况,他不过是如往常般行走江湖护送一趟镖,却不想卷入这等风波。可他不寻事,事来寻他,英雄救美本无意,实在当不得这郑重一礼。
“诸位大哥请先别动。”她挥了挥手,指甲点在茶水中,对天、地、对面前的人各点了一下。
镖师们原是坐着,追到门口却发现有些疲,才不想追,方才不能去助力,不知赫连霜是何时对客栈内所有人一并下的毒。罗令于江湖中各种奇闻异事都听闻得不少,未料到这用毒的祖宗竟然出神入化到如此地步。传言她的“断魂香”无色无味,无声无息,一直不以为然,以为只是江湖人以讹传讹,毕竟被她下毒的,都不在这世上了。可是现在见她不知何时给这客栈中所有人下毒,又这么轻而易举的全解了。他原先担忧此人是敌非友,此刻见罗修小手捏做拳头,知道这令人浑身酸软的毒,于自己一干人马是无碍了。
“今日波折均由妹子而起,在此,先向各位好汉陪个不是。”她款款一拜,腰弯得极深,足见诚意,诸位汉子却纷纷起身,抱拳道不敢。
赫连霜眉毛垂下,神情有些不忍,声音再回到那种空灵奇幻:“小妹心中有愧,不敢再耽搁诸位。前路凶险,大家有家有业,有妻有子,出来不过混一口饭吃,小妹实在没脸让诸位以身犯险。”说着掏出一匹白锦,半跪下来盖住那掌柜夫妇的脸,落下两滴眼泪来:“连累两位命断于此,实在是过意不去。”
她说完,又轻微扭头看了那两位胡人一眼,从怀中掏出一物事缠在左手上,那白雪的鹰便飞上去,亲昵地把头埋在她发间。
赫连霜从怀中取了一双秘银打的护腕放在桌子上,对那少年点点头道:“罗公子。”
“犬子罗修。”
她抬手,示意罗令不要说话。又对着罗修招了招手。罗令虽然觉得不妥,却眼看着独子走到这毒娘娘身边,不敢乱动。这女人喜怒无常,他是生怕她发了狠,做什么让人遗憾终身的事情来。罗修倒是不怕,几步便走上前去。躬身行了一礼。
“我算作你长辈,叫你阿修吧。”她微微蹲下,用手帕替少年擦了擦额头出的冷汗。
“前辈,您唤我过来,不只是要送我护腕吧?”罗修虽然内心惴惴不安,但是好歹是见过场面的人,又初生牛犊不怕虎,比起父亲,反而显得镇定多了。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