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方（1/2）

慢一步赶到的顾盼冒雨而来，浑身早已如坠入水池一般，发鬓衣摆滴滴答答往地上滴着水珠。他被禁足数日，一解禁却听到了如此噩耗，径自跳下马来快步跑到尸体边，冷冷看了尸体数眼，手脚并用地推着压在上面的那块巨石，“开什么玩笑！我不信！他哪里会就这么死了！”只是那巨石近乎有一人高，别说一个顾盼，再来两个人也是推不动的。

紧跟而来的顾家小厮连忙拉住人，顾盼的手上都已经锤出了血，雨水打落在脸上，分不清是雨是泪，眼眶却红了，喃喃道：“不可能……”

张方仍穿着一身黑衣，静默地立在几人身后，垂首不语，眼底一片哀伤。

代文被送回了陶府，顾盼闹得虚脱，被下人打晕了带回府去。

张方领着人连夜将尸体收拾了出来，只是上半身都被砸碎了，腥红的血肉与惨白的骨头混在了一起，支离破碎，吓得冒雨收尸的捕快都连连做呕，颤抖着手一点一点将尸骨从泥地里挖出。

天灾祸事，仵作连尸体也不需检验，便将尸首送进了陶府之中。

代文昏睡了一夜，已然转醒。

西镇口的吕氏棺材铺早早送了棺材来，将尸体敛了进去，余下灵堂一并布置好了。

代李四人早吓得六神无主，呆楞楞地看着棺材铺里来的人摆上无数白花白纸。一些桌椅上尚铺着两人成婚时置办的崭新桌布，皆被撤了下去，摆上了一盘盘供果与纸钱元宝，那金纸的颜色闪烁得刺目。

代文从房中出来，走入大堂，就见大堂中央摆着的漆黑棺材。脚步一晃，一只手伸来扶住了人。

张方却是几人中少有的镇定的，只是一直微蹙着的眉头难以掩饰他沉重的心情，低声道：“节哀。”

代文步入灵堂，心神有些恍惚，手指慢慢沿着棺材抚去，那棺盖上竟然已经被钉上了棺钉。

张方闭了闭眼，低声道：“子理的尸体……不便再见……如今已入夏……尽早安葬了吧……”

代文手指一颤，指尖从棺材滑落了下来。

张方道：“我已经让人选好了地方，镇南外，依山傍水，风水宝地，明日午时便能出丧。”

代文道：“多谢……张公子……”

张方道：“我是他至交好友，你不必谢我。我听说你并非白桃人士，你还年轻，等丧事了结，你若是要走，我不拦你。若是想留下，子理手上的店铺田地，有什么不会打理的，也可以来找我。”

代文敛眉，仍旧道了一声“多谢”，在棺材前的蒲团上坐了下来，慢慢烧着一旁递来的纸钱。

张方见他神色落魄，不再多说，转身退出门去。

代文怔怔地看着眼前的火光，燃烧的火舌顺着纸钱爬上来，灼伤了他的手指，才迟迟回过神来，合手静坐在棺材前。

代文看着那副棺材许久，哑声道：“桃核，替我找撬棍来。”

四人怔怔地跪在角落里，连眼睛都已哭红了，听见代文说话，许久才反应过来，愣道：“二爷……要做什么……”

代文道：“开棺。”

四人皆愣了神，代李泪如雨下，早也听闻陶子理死相惨烈，如今已经敛了尸，又何必开棺再吓到代文，哭咽着劝道：“二爷……便让爷早些安歇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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