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港口（1/2）

港口的地图、线路、目标的位置、时间表，所有信息摊在桌子上。有些是梅瑞尔提供的，有些是卡洛自己查找的。它们几乎要将桌子压垮。

卡洛拿着一杯苹果汁坐在桌沿。一只脚踩在椅子上，另一条腿在半空中悬晃。“赛博文号”主运矿砂和木材，还有一些其他杂物。依据梅瑞尔提供的信息，二号货舱靠近船尾，专用于存放成包的杂货件，而他需要从中寻找两件包裹，且必须都运输出来。他在一堆纷杂的信息中找出一张照片，内容是任务目标。深灰色的袋子，涤纶制，上面渍迹灰尘斑驳。照片在夜晚拍摄，闪光灯导致曝光过度影响判断，但清晰地显出包裹上由希腊字母B和罗马数字四组成的标志。卡洛盯着那个标志许久以将其牢记于心，/b尽管没有必要b/。从照片上可以看出包裹体积不大，重量却难以估计。这让他不禁好奇里面装了什么。

但事实上，位置、标志、目标大小重量都不重要。如何做到比那些中庸的赏金猎人技高一筹？既然梅瑞尔给了他这么多装备——他之后打开绳索袋，发现里面除了枪之外还有一件IIIA级防弹背心、一罐喷射式催泪剂，甚至一顶防毒面具，就差一件塔罗斯①了——说明一定会有竞争对手，且不在少数。螳螂捕蝉，黄雀在后。重要的只有时机，以及撤离路线。

他走进卧室，从枕头底下拿出一把卡巴1282。这才是他的最爱。三十年前1282曾在海军陆战队里风靡一时，现在也有不少人在用它，军队里喜欢什么兵器的人都有。但不得不说，这是卡洛迄今为止用过最顺手的战术刀。刀柄满是岁月的痕迹，刀刃包括锯齿部分都被精心保养，依旧削铁如泥，漆黑的刀身上刻着“飓风”的字样。这把刀在他认识梅瑞尔、为现在的公司效力之前就伴随他左右，早已成为他的第三条臂膀。

梅瑞尔留给他一个电话号码，但他对此不抱希望。以往的经验告诉他只有两种情况下他才有必要拨打那个号码——他命悬一线的时候，以及完成任务索要报酬的时候。而当第一种情况发生，打通那个号码也往往于事无补。

为什么事情都发生在礼拜三？卡洛打开日历，把礼拜三圈出来，然后画上三个钱的符号。接下来的两天，他需要重拾一些技能。或者说，热身。学校依旧会去报到，但他将只在刑事司法的专业课上出现。一切通讯关闭，对朋友说有事缠身，只接通梅瑞尔留下的那个号码。尽管她基本不可能打过来。

礼拜三晚上十点五十分，卡洛带上所需的一切从家里出发。天刚下过雨，空气中充斥着层层水汽，格外凉爽宜人。地上湿漉漉的，反射出街灯黄色的光，像是洒上一层碎金粒。偶尔驶过车辆和自行车，车轮轧过路面发出潮湿的水声。他盯着脚下，留意别踩进水塘里。夜风瑟瑟，他身穿一件黑色贴身T恤，没有外套。他出门之前犹豫了一番，最终决定不穿防弹衣。IIIA级，即便没有防弹插板，将近八磅的重量也会带来行动不便，如果那两个包裹很重就麻烦了。同行竞争极少开枪，而且在港口这种地方开枪只会乱事。再加上，他对躲避子弹有信心。

十一点十七分，卡洛到达港口。

这是个颇大的海港，他来到这座城市才一个多月，平常并没什么机会逛到这里。大大小小的集装箱依据类别成排放置，像一座雄伟迂回的迷宫。高杆灯刺眼的白光照亮有限的区域，将星宿推挤往天空深处。卡洛很快找到了停泊在夜色中的“赛博文号”，他没有靠近，而是在远离船体的必经之路上——但愿这是条必经之路。人在高压之下作出任何荒谬的选择都有可能——找到了一个藏身之处。此处角落不受照明灯眷顾，因此黑暗也更加完整，适于躲藏。

他开始等待。

很快，船体方向传来响动，是疾跑的脚步和喘气的声音。卡洛探出一点脑袋，看到一个大块头朝他跑过来。此人身高肯定超过两米，背上扛着一个比他肩膀窄一些的尼龙大袋子，却健步如飞，令他暗暗心惊。他身后不远处跟着另外两个人，同样在拔腿狂奔。

接力赛开始。

大块头更靠近一点时，卡洛突然冲出去，动作极快，宛如一头扑向羚羊的猎豹。大块头立刻看到了他，但反而加快速度冲过来。前后夹击，他一定觉得只身一人更好对付。卡洛从正面迎上去，忽然向右跑，踏上一个半身高的小型集装箱，仿佛摇滚歌手冲上舞台前端一脚踩在音箱上，然后一跃，精准地跳到大块头的肩背上，动作快得让人来不及闪避。对方摇晃了一下，竟然没有立刻摔倒。他真够强壮。卡洛一拳砸中他的眼睛，接着抬起手肘猛击他的脖子，大块头发出一声闷哼，往一边栽倒下去。

卡洛攫过袋子跳下来，时间正好。他拿出催泪剂，转身，眯眼睛，屏住呼吸，对着后面冲上来的两个人按了超过五秒的喷射按钮，然后转身，跑。

袋子没有想象的重，却也不轻，再加上刚才多少摄入一点喷雾，他感到双腿有些不协调。但他很快调整过来，开始冲刺。东南出口在另一边，梅瑞尔真是挑了个好地方。十点钟方向，他一眼就看到了银色雪佛兰，就停在空空荡荡的马路边。他加快速度跑过去，泽斯打开副驾驶那一侧的门，他向子弹一样穿进车子里。

“飓风，好久不见。一切顺利？”

“当然。”卡洛气喘吁吁地笑起来，“走吧。”

引擎轰响，车子往前冲，卡洛一下子贴在了椅背上。他仍然抱着怀里的包裹，开始回想刚才势如破竹的战斗，以及将会有多少酬劳收入囊中。精准、迅猛。原本看到三个人的时候他还忐忑了一瞬，现在只觉得再来三个人也不成问题。蠢货真的不该干这行。

他们开出不到十米，“砰砰”两声枪响，子弹击穿前轮。

“该死！”

车身顿时开始乱扭，泽斯紧握方向盘，猛踩刹车，窗外响起一片刺耳的摩擦声。卡洛抓紧扶手，同时摸到自己的枪。一阵混乱过后，雪佛兰斜着翻进了路边的排水沟里。“是他妈的哪个杂种？”泽斯解开安全带，恶狠狠地咒骂道。卡洛透过挡风玻璃看向外面，一个人影正冲过来。他猛地伏下去，同时把泽斯往一边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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