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1/2）

阳光映透浮动的微尘，窗外传来鸽子“咕咕咕”的叫声。拱形天花板高不可及，成片的书架隔开其间的阅览者，旁边是十排连在一起的木制桌椅。窸窸窣窣的翻页声，键盘声，还有突兀的笔记本电脑启动音，凿击静谧，然后是及时的小声道歉。

卡洛在书籍的海洋里穿梭，搜寻目标。他的目光沿着一排排书架扫视，一边思考着为什么图书馆里会贴有“禁止咀嚼公共耳机线”的标识——难道真会有人这么做？或许——就像他不明白为什么每逢考试季就会有人在这里成群结队地裸奔。或许下次也该报名参加，他为自己的这个提议感到兴奋。他从来不介意秀出自己近乎完美的身材。再说，当一队赤裸的肉体在眼前晃过去，关键部位上下颠动，人们时常一眼分不清男女，更别说认出是谁了。最区分性别的特征暴露在外，差异反而不那么易于辨析——或者只是因为他们跑得太快。

说到底，除去物理差别，男与女有什么不同？女人可以充满侵略性，男人可以被动，每个人都在以施与受为两极的连续谱上。一个人如果从小就被忽视性别地对待，那么长大后是否会成为截然不同的人？但性别又不可能被忽视……

“嘿，卡洛？”旁边有人小声说。

他从书架上移开视线，转过头，脸上是小小的惊讶。一个比他矮两个头的女孩抱着怀里的一摞书，朝他微笑。亚麻色的头发在脑后盘起来，耳垂上挂着银色的月形耳坠。

“艾莉森.帕特洛？”

“是艾丽莎。”女孩说，“和你一起上心理学课的。”

“噢，抱歉。”他笑了笑。

“你在找什么？”

“噢，呃……马斯洛的《动机与人格》。依旧心理学。”

“真的？可这里是生物科技。”

卡洛抬头看了一眼尽头的标识，吃惊地说：“天哪，我走错了。应该是后面一排。”

艾丽莎咯咯笑起来。

“你说的那本书，我上周正好读完它。你需要吗？我在上面做了一些标注。”

她说着指向身后不远处的一排桌子，示意书在那里。卡洛的视线越过她娇小的身影，沿着她指的方向看去。那一排座椅上有一个穿蓝色冲锋衣的男生，两个坐在一起的浅色头发的女生，一个把灰色卫衣的帽子罩在头上、埋头写字的人，再是一张无人的座位。上面放着一只粉红色的书包。

“谢谢你的好意。”卡洛说，“我不太喜欢在书上做标注。”

“没关系。”艾丽莎有些尴尬地一笑，“对了，你没有来上周五的课？黛西说她打你电话你也不接。”

原来如此。

卡洛抬了抬眉毛，然后露出忧伤的表情。

“心理学的课我不再去了。我跟不上讲师的进度，自己借书了解点皮毛或许还好些。”

然后他挠了挠头，满是歉意地笑起来：“我的手机掉进了蓄水池，现在还在维修。抱歉，上周发生了太多事。我有些忙不过来。”

艾丽莎吃惊地看着他，接着同情又理解地点点头。

“但愿那不是什么太坏的事……你需要什么帮助吗？”

“没有，谢谢你。”

艾丽莎关切的注视令他难以承受，卡洛将目光再次转移阵地，瞥向两侧的书架，又绕过她向书架尽头的那一排长桌扫过去。粉色的包还在，那个穿卫衣的人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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