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 请求（1/2）

两人面对面坐在沙发上。利换上了睡袍，卡洛的头发还没全干。

“我要离开几天。”卡洛开口，语气仿佛是接着几个小时以来的话题继续说下去。

“去哪儿？”

“赛木法尔基地。”

利皱起眉头：“去干什么？”

卡洛舔了舔嘴角，目光落下去，又抬起来。

“毁掉那地方。”

利凝视他良久。

“所以这就是近来一直占据你心头的事。”

卡洛欲言又止。

“你是因为伊利亚撒的死——”

“不。不是的。”卡洛打断他，“不是因为他。”

利微微扬起下颚，眉头皱得更紧了。卡洛盯着他，从他脸上看到千百种道不明的情绪浮现，像风雨来临之际瞬息万变的天空。有那么一些瞬间，卡洛会觉得，他马上就要说出一句“我不希望你去”了。他先一步想象利对他说出这句话的样子，心脏立刻就感到一阵说不出的痛。如果利真的这么对他说，他将身陷前所未有的煎熬困境。

那将是一场酷刑。他将展现出自己最无助、最痛苦的一面。

可是利没有说。很长时间，他什么也没说。

接着，他脸上的凝重也全消散了。

“好。”他说，“我和你一起去。”

卡洛早料到他可能会这么说，下定决心地摇了摇头。

“你早就不被任务所束缚了吧？”他说。

“你的任务不也已经结束了吗？”

“我说的是之前。”

利沉默了。

“什么时候发现的？”

“那个你让我进门的雨天。”卡洛忽然笑了一声，“像当时的情况一样，就算我失去了理智，你也不会跟着我犯同样的错误。如果当时你仍有任务在身，你就是我的对手。而我们不可能平分到手的猎物，那你打算怎么处理？第一次进基地的时候，你就是完全自愿的了。”

“我第一次进基地不全是为了你。”

他倒也坦承。

“我希望的是，”卡洛说，“一点也不为了我。”

利看着他。

“别为我冒险。”

“如果站在我的立场上，”利问，“你会这么做吗？”

卡洛没有回答。

“你会看着我去冒险，仍保持无动于衷吗？”

卡洛很想说一个“会”字。

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利。”

利撇开目光。

“就这一次，就这一件事。”卡洛说，“我求你了。”

他说：“回来之后我全都听你的。”

他这么说着，却隐隐有一种恐惧。仿佛这次矛盾会给他们之间的关系造成一记重创；仿佛他这次回来之后他们就再也回不到从前；仿佛他每说一个字，利就离他远一步，他就在一点一点地失去他。

可是来不及了。

他忽然意识到自己犯下了错。如果利对他说出同样的话，说“我再去冒一次险，你别跟过来”，他会觉得那是对他的不信任。那是有乐同享，有难却不同当。他会感到愤怒。可要再给他一次机会整理自己的想法，重新说出口，也未必会有多少改变。他个人决定要去做的事，和利一点关系都没有，那为什么要让他参与进来呢？他不希望利为了他去做些没必要、自己原本也不想做的事。仅此而已。

如果他重返赛木法尔将会是为了卡洛，那么卡洛让他别去，他就不会去。仅此而已。

“什么时候走？”利问他。

他明白了。他同意了。他让步了。卡洛感到一阵轻松。

还有一阵空落落。

“明天早上。”越快越好。

“好。别在我起床之前离开就行。”

卡洛点了点头。

利站起来，转身走了。

直到他的身影消失在通往二层的楼梯尽头，卡洛才一下子倒在沙发上，像全身骨头散了架。他紧闭上眼，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湿漉漉的头发紧紧贴住后脑勺，传来一阵又一阵凉意。凉得他睁开眼睛，望着天花板，被顶灯的光刺得头昏眼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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