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忏悔（1/2）
鲁坎特大街127号，卡洛意识到自己不到两周之前才来过这里。可最近发生了那么多事，他只觉得上次来已经是两个月前了。和记忆中的相似，夜色里阴森森的房子漆黑一片，没一盏灯亮着。可看到正门前停了一辆黑色奔驰，他就心头一紧，即刻跳下车径直朝房子跑过去。左臂的知觉还没恢复，但仅用右手也尚可一搏。果然，没跑几步，他就看到两个黑影从正前方破门而出。他将战术刀紧握在手，拼全力跑过去，还是没在他们钻进车子里之前赶到。一切都发生在刹那，车灯亮起来，刺眼的光泼在他身上，黑夜如白昼，引擎轰鸣。如沉睡的恶魔被唤醒，进入狂暴状态一般，车子就朝他撞过来。闪避已经来不及了，卡洛松开刀柄，拔出自己的枪，侧身对着迎面撞来的车，抓准时机猛然一跃。他听到自己的身体撞在金属壳上的闷响，伴随右半边一阵分布不匀的疼痛。他沿车身滚过去摔在地上，尘埃乱舞，尾气的味道冲进鼻腔里，但他毫不停歇地抬手眯眼，朝车轮开枪。“砰砰”接连几声枪响，弹壳掉落在地上发出“丁零”的脆响。
没射中。这在意料之中，但他尽了全力，所以仍感到愤怒。
可情势不给予他思考的时间，面前房子的窗户上正映着憧憧火光。卡洛从地上站起来，捡起刀，刻不容缓地冲进房子里。
“伊恩！”
火从厨房开始烧，此刻已经蔓延到客厅。地上的油反着光，浓烟滚滚。他怎么也没想到自己刚从一座火场里出来，现在又义无反顾地奔进了另一座。他在这栋并不熟悉的房子里乱窜，还被椅子绊了一跤，终于在黑漆漆的书房里发现倒在地上的伊恩.菲尔德。他手脚都被绑起来，以一种歪扭的姿势侧躺在地板上，全身像散架似的瘫软无力，额角淌血，左半边脸完全肿起来，血和唾沫混合着从他嘴角流出来。昏暗的光线里，他眼睛微睁，意识模糊，卡洛叫了他几声都没反应，只能通过摸他脖子确认他还活着。
赶过来之前，卡洛本还想让伊恩对他心生愧疚的，现在看到这场景，他只觉得自己要先愧疚起来了。当初伊恩几乎没向他透露什么信息，只是一心沉浸在自己的研究里，可现在却因为梅瑞尔对他的调查和他自己的疏忽而遭受这些。这让他胸口一阵壅塞。
他割断束缚伊恩手脚的绳子，背起他跑出房子。几分钟的时间，火势很快就铺天盖地，雀跃的火舌从门窗里伸出来舔舐外面的空气。卡洛将伊恩安顿在后座，拨打了火警电话，然后猛踩油门，驾车飞驰而去。
他开车到达黛西.怀恩豪斯家门口的时候，正碰上黛西披头散发，睡衣外面套了件防风衣，拎着垃圾袋走向门口的回收桶。她看到灰头土脸的卡洛从车里钻出来的时候满脸惊愕，再看到他从后车厢里拖出昏迷不醒的伊恩时，立刻发出一声惊叫。
“嘘——”
“我的天哪！艾德里安！”
“是我。”卡洛说，“帮我开个门。”
“发生了什么？”
黛西扔掉垃圾袋跑过来，人字拖在地上甩出“啪嗒啪嗒”的响声。卡洛把伊恩扶出来的时候，他恢复了意识，但没到能开口说话的地步。黛西冲到他面前，看到伊恩的样子又吓得后退了一步。
“他惹上了点麻烦。黑帮打手找上他家，现在他的房子也被烧了。”
卡洛背起伊恩大步流星地朝房子走。黛西小跑跟着他，面色凝重，赶在他前面为他开门。
“黛西，怎么了？”
楼上传来女人的声音。
“没事，妈妈。”黛西朝楼梯上喊，“有同学来找我，一会儿就走。你先睡吧。”
卡洛小心翼翼地把伊恩放在客厅的沙发上。在光线充足的地方，黛西瞪着伊恩脸
上的伤，完全给吓住了。她看着卡洛忙进忙出地帮伊恩擦脸，清理伤口，问她急救箱在哪儿，又脱开衣服检查他身上的伤。过了好一会儿，她才反应过来，扎起头发跑过去帮忙。
“抱歉。”
一阵忙活之后，卡洛长吁一口气。黛西从书房里拿来一条毛毯裹在伊恩身上，又拿了块毛巾给卡洛。
“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上次是安德烈，这次又是伊恩。”黛西把一块浸满血的纱布扔进黑色垃圾袋里，她声音发颤，“你们究竟在干什么？”
卡洛看着熟睡的伊恩，咬了咬下唇。
“我走之后立刻报警，请求保护，必要的话送他去医院。就说被黑帮缠上了，对方来历不明，但别提到我，说是陌生人把他送过来的，因为你在他联系人列表第一位。如果伊恩醒了就让他自己说，他会说的。”
黛西盯着他。
“抱歉，但这次真的拜托你了。”卡洛转身用双手抓住她的肩膀，盯着她的眼睛说，“你们不会有事的，好吗？放心，不会有人再来找伊恩了。但还是要报警，听到吗？以防万一。”
“我怎么相信你？”
卡洛面露痛苦。
就在这时，沙发上传来一声呻吟。伊恩醒了。黛西挣脱卡洛的手跑了过去。卡洛轻叹一声，把手支在腰上。折腾了这一两个小时，他的左臂总算回来了。他闭起眼睛，用力揉了揉上眼眶，也没能把眉心鼻梁那一带紧皱的皮肤揉平。他从刚才开始就说不出地心烦意乱，闭上眼睛还能在一片黑暗中看到熊熊火光。他觉得自己急需睡眠，就像发烫的电脑风扇呼呼响，急需关机，几个小时之后再重启。
伊恩要喝水，黛西坐在沙发上，让他靠着自己肩膀，把水杯递到他嘴边。
“卡洛。他叫你。”
卡洛睁开双眼，走过去。
“对不起。”这是伊恩说的第一句话，他的声音很虚弱。
卡洛叹了口气，在沙发旁边蹲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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