猎物（1/2）

过了除夕，毕元锡府上的客就一直没断过。

齐州并不是毕家起家就有的地盘，而是在西边连连得胜的皖西军过于膨胀，撂下自己的后方南下淮州跟万家撕咬不成反被生吃，毕元锡的老子近水楼台先得月，顺势得了来。毕司令一辈子只会打仗，有几个智囊人物又在老家一时脱不开身，便一直只派了兵圈着地，齐州政府倒是稀罕的仿佛真的是个像样的行政机构。

而这个像样的政府也只是像样罢了，毕元锡的到来一下就搅乱了这帮人的心思，便借着拜年这个最不好驳人的由头，探探这位新来的毕家二少爷的虚实。

岳剑云来齐州前过惯了跟军务军报打交道的日子，突然整天迎来送往的，头疼的紧，偏偏正主不焦不燥的，他也没什么法子。岳剑云从十几岁就跟着毕元锡，基本上能把自家长官的意思猜个七八分。那帮子人接着由头来探毕元锡的底，怕是没探到什么，有可能先把自己都卖了。

毕司令把毕元锡从北边弄下来把他哥换上去，是因为北边比较招眼，而且看似剑拔弩张，其实明眼人都看得出来短期内不会出什么大问题，而他那个大儿子一直窝在陵州老家没什么显眼的功绩。毕元锡倒是没发表什么反对意见，自己收拾收拾就走了，说是南下去找个宽敞地方练练兵，还把自己几个好用的参谋留给了那个所谓的大哥。但岳剑云知道，毕元锡心里打的是一张更大的算盘。而这位主一向是走到哪吃到哪的性格，三省通衢的齐州，更是活吞的好对象。

岳剑云对这些东西没什么兴趣，也懒得想，只希望这正月快点过去，赶紧恢复安静的平常日子。

到了正月十五，毕元锡的公馆比前些日子清净了不少，毕元锡也终于削完了他那几截木头桩子，拿砂纸磨了磨，又比划着嵌到了一起，竟是个精致小巧的弩机。

“走，去试试。”毕元锡拿着那小弩在手里调试了几下，让岳剑云带了一小队卫兵，一行人骑着马就来到了齐州城东郊的莱山。这帮卫兵都是毕元锡的亲兵，一路从土匪当到了大兵，也还是跟自家长官一样，好打猎这一口，一进莱山便都四散玩乐去了。毕元锡今天只准备试试他这小弩，不准备用枪，所以也没怎么太上心，试了几次连只鸟也没打下来。

毕元锡刚重新挂上一杆木箭，突然瞥见不远处的草丛动了一下，他视力极好，加上莱山刚落了雪，很轻松的就在杂草的缝隙里看见了一点毛茸茸的动物躯体，当即一箭射了过去。

毕元锡走近一看，是只肥硕的野兔子，被木箭一箭射穿了肚子躺在地上，后腿还在无意识地蹬。他提着两只兔耳朵把兔子提溜了起来，拔出了木箭，岳剑云找了段麻绳把兔子腿一拴。“师长，我看这兔子行，拿回去让厨房给炖还是就在这烤了？”

毕元锡仔细瞅了瞅兔子眼睛，突然想到了什么，“乔远上次带我们去的那个地方叫什么？”

“哪个？年夜饭那个？叫淮京酒楼，离莱山倒是不远。”岳剑云答道。

毕元锡点了点头，“带去那吧，看看兄弟们还猎了些什么，一并收收，家里厨房不会弄这些。”

赵江先是被一队气势汹汹的大头兵惊了一下，转眼又被这队人马带来的一堆有些能看出是什么，有些根本叫不上名甚至还血糊糊的野味吓了一跳，最后看到不远处打马而来的毕元锡，撑不住了一样，连滚带爬的跑到了跟酒楼连着的后院，把正抱着枕头睡午觉的秦钧直接拽了起来。

“你干什么赵铁蛋！你有病啊！不知道我昨天在凤悦楼听小曲儿听了半宿啊！”秦钧睡得正香突然被摇的头晕目眩，直犯恶心，差点没一耳刮子把赵江从屋里抽出去。赵江也顾不得他又喊自己的小名儿，“祖宗！快起来！有人来砸场子了！”

“谁要砸场子！去报官！去找警察局！别耽误老子睡觉！”

“那个姓毕的！”

秦钧正往床上扑的半途中听见是谁，竟滞空了好一阵儿，赵江都忍不住感叹自家老板真是腰力惊人。

没一会儿，秦钧出现在了酒楼门口。他双眼通红，头发有些乱，和衣而睡的时候把衬衫也压出不少褶皱，不甚整齐的扎在西裤里，前腰还露出一个衣角，似乎走急了有些喘，一只手扶了扶门框。毕元锡隐隐的有些想笑，这眼睛果然跟那只兔子有点像。但是那眼神绕着毕元锡的人走了一圈，似乎莫名的流露出一些说不上厌恶但是也有些不是那么正常的情绪，被毕元锡敏锐地捕捉到了。他今天是穿着军装出来的，比除夕那天要显眼的多，但是自问也没在齐州城做过什么仗势欺人的事，而对方更像是透过他想到了什么人或者什么事一样，不过秦钧那眼神也是一闪而过，仿佛只是幻觉。

“毕……少爷这是？”

“叨扰了，刚从莱山上猎了些东西，我们自己家的厨子只会做些家常便饭怕是弄不好，想让秦公子帮忙给料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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