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约翰·莫尔绘画奖获奖作品展的交流晚宴，灯火辉煌的会场内光彩溢目，艺术界的名流和各界媒体齐聚。
尤里低着头，手指不自觉地捻着发梢，发胶的感觉和四周过于耀眼的灯光，都让他很不习惯。
“好不容易才做好的造型，可别弄乱了，等下还有采访呢！”
经纪人史蒂文连忙阻止道，把尤里头上翘起的发尾又摁了回去。
为了出席这次活动，史蒂文不仅为尤里挑选了礼服，又找造型师给他精心打理了一番。尤里本就长得俊俏，稍加修饰，竟不比当红的年轻偶像逊色。
“你之前都没怎么露面，媒体对你还比较生疏。不过没关系，今晚他们一定会迫不及待地想认识今年莫尔绘画奖最年轻的获奖者。”
史蒂文一边替尤里整理着衣襟，叮嘱道，就像个领着孩子参加汇报演出的家长，简直操碎了心。
“等一下采访的时候，你只要朝大家微笑就行了，其他都交给我……啊，快轮到我们了，走吧！”
绘画展的主题板前，已经架好了层层叠叠的相机和话筒。上一位获奖者的采访刚刚结束，尤里一走进镜头前，就被无数的闪光灯吓了一跳。
大家只知道今年有个获奖者很年轻，却没想到长得竟如此俊美。现场的摄影师眼前一亮，纷纷疯狂地摁着快门。获奖的画家年年都有，可长得这般俊美的可不多见。尤里经过造型师的一番精心打造，每一根发梢都精雕细琢一般，在会场的灯光下泛着光，摄影师们恨不得当场就给他拍一整套写真。
“您好，克里斯，请问……”现场的媒体们已经开始提问了。
尤里还在努力从明晃晃的闪光灯中找回视力，身边的史蒂文连忙悄悄拍了一下他的背脊，尤里这才挺起腰来，默不作声地朝提问者的方向礼貌性点了点头。
但在对方看来，他的反应显得有些冷漠——
在场的记者们都在心里捏了把汗。目前大家对这个年轻的画家唯一的了解，就是三年前他的一幅画在“匿名画展”上拍卖后，一家杂志社在通稿里把他形容得高冷孤僻，不食人间烟火。甚至这次约翰·莫尔绘画奖，尤里连颁奖仪式都没有出席。
但愿，他不会太难打交道……
记者怀着一丝不安，把话题朝尤里凑过去：“听说您是霍泽尔教授的正式弟子，这可是真的吗？要知道，他已经很久没有收徒了。”
在媒体的注视下，尤里沉默着慢慢抬起手，打了几个手语。
记者愣了一下，现场也突然安静了下来，大家一时间竟没反应过来尤里的动作是什么意思。
“咳，克里斯确实是霍泽尔教授的正式弟子，而且是他这三年来收的唯一一个弟子。”史蒂文清了清嗓子回答了记者的提问，并彬彬有礼地表示歉意，“失礼了，克里斯他的喉咙有些……不方便。”
“噢……非、非常抱歉！”
提问的记者回过神来，猛然想起采访材料中，经济公司给尤里做了“交流存在障碍”的备注提醒。他本以为只是因为尤里的性格比较内敛，不善言辞，没想到……
“没关系，请各位继续吧。”史蒂文微笑着说道，“如果不介意的话，我可以替他回答。”
“当然没问题！”
记者开始兴奋起来，他们为收获了一条绝佳的稿件素材而欣喜，争先恐后地追问克里斯的获奖感悟和近期计划。
“这个奖项对克里斯确实非常重要，但这只是一个开始，接下来他将会把目光放在亚历山大卢奇绘画奖，目标是能先获得提名。另外，克里斯也有计划在今年推出自己的个人画展，现在正在筹备新的作品。”
史蒂文展现出了教科书般标准的公关礼仪，笑容满面，滴水不漏地向媒体推销着他的小画家。
尤里沉默不语地站在史蒂文身旁，淡淡的唇膏掩饰了他渐渐失去血色的双唇。
他一直拒绝出席类似公众场合，高强度的聚光灯会让他感觉自己毫无遮挡地、赤裸裸地暴露在众人面前。众人聚焦在他身上的目光，和扑面而来的闪光灯，都像是能直接穿透他的身体，看穿他藏在心底的所有脆弱和不堪。
“克里斯，请看一下这边！”一个摄影师举起相机叫道。
尤里应声抬起头来，恍然觉得眼前有些晕眩，似乎身上的每一个细胞都在叫嚣着，想要逃离这里。可是他悄悄握紧了拳头，用尽所有的意志克制住自己，坚毅地站在聚光灯下。
因为他知道，如果连站在众人面前都做不到，就永远无法让别人听见他的声音。
采访结束之后的酒会，才是今晚的重头戏。多少初涉艺术界的新人，指望着能在这样的场合跟圈内名流搭上话，为自己日后的发展赢得更多机会。
史蒂文看了看不远处，艺术之家协会执行主席弗尔特被里外三层的人簇拥着，把一杯酒塞到尤里手里：“待会我带你去跟协会混个脸熟。”
尤里接过酒杯，杯中的酒液泛起了细微的涟漪——那是他的手在不住地颤抖。他用左手紧紧握住自己的右手手腕，额角渗出了冰冷的汗水。
再坚持一会，一会就好了……
一股反胃的感觉在喉咙底下翻滚，尤里的腿几乎要失去站立的力量。他的身形一晃，一个踉跄往旁边的人身上撞去，却被一个手臂轻轻揽住。
“天哪！克里斯你没事吧？抱歉先生……啊，米勒先生！”
史蒂文刚想替尤里道歉，定睛一看，尤里撞到的不是别人，可正是他们公司的大老板西瑞尔·米勒。
像这类艺术相关的盛典，米勒作为混迹艺术圈的名流，自然也会在场。他本来一边应付着交际，一边在会场里四处晃悠，远远看到尤里出现在采访区的闪光灯下，顿觉有些吃惊——他知道，尤里是排斥公众场合的。
许久不见，尤里原本苍白的皮肤多了一些光照的颜色，却依然白皙得像在发光。所有人都被这个年轻画家的俊美外表吸引，只有米勒注意到了尤里的表情有些不自在。米勒左思右想放不下心，眼看采访一结束，就故意凑了过来。
“呀，这不是我们的小画家吗？”米勒扶着尤里的后腰，故作夸张地扬起嘴角叹道。
尤里还没缓过神来，抬起头茫然地看着米勒。
“我突然觉得我们公司只签了你的作品代理有点吃亏，应该让你艺人出道才对。”
米勒轻笑着抬起尤里的下巴，指尖飞快滑过他的脸颊，抹掉了他额角冰冷的汗渍，又凑到尤里耳边，故意用挑逗的声音耳语道：
“对于调教年轻漂亮的艺人，我特·别有经验。”
尤里耳根一热，慌忙退后一步，露出了窘迫无措的表情。
“笨蛋，被调戏的时候甩个白眼就好了，别露出这么让人有机可乘的表情啊！”米勒宽大的手掌揉着尤里茂密的黑发，不正经地打趣道，“我可是很吃这套的。”
“唔……”
尤里任由自己的发型被米勒揉乱，他发现，自己的手已经不抖了，晕眩反胃的感觉也渐渐消失。
“官方的活动已经结束了吧，要我送你回去吗？”米勒问。
尤里有些犹豫地看向他的经纪人史蒂文。
“西、西瑞尔·米勒先生……”
史蒂文有点紧张。他只是经纪公司里一个不起眼的经纪人，而这家经纪公司也不过是米勒名下众多产业之一，他能直接见到大老板的机会并不多。但是，对于米勒的风流事迹，他还是有耳闻的。
看到米勒突然凑过来调戏尤里，不明就里的史蒂文犹豫了一番，还是决定鼓起勇气，阻止他的小画家惨遭毒手。
“晚上好，米勒先生！”史蒂文往尤里面前一挡，有些紧张地打招呼道，“我是经济公司的史蒂文，克里斯现在的经纪人。”
“哦？”
米勒饶有兴致地打量了一下对这个着装有些保守，还带着黑框眼镜的男子。他旗下的公司这么多，自然是不会对史蒂文有什么印象，但是他维护尤里的勇气，倒是让米勒略微赞许。
“实在抱歉，克里斯刚才对您失礼了。”史蒂文抹了把汗，恭敬道，“我正准备……带他去跟协会打个招呼。”
“可是我们的小画家看起来很累了，不是吗？”米勒瞥向尤里，用目光征询他的意见。
尤里摇了摇头，表示他没有大碍。
米勒叹了口气，这也是意料之中的反应。他虽然很担心尤里，却也不想干涉尤里的决定。
“可不要太勉强他了。”米勒拍拍史蒂文的肩膀。
“是，是！”
目送米勒离开，史蒂文松了口气，立马回头对尤里做起安全教育，提醒他以后一定要对米勒提高警惕。
尤里乖巧地听着。对于米勒，尤里是心怀感激的。在他下定决心独自迈向社会的时候，米勒二话不说让经纪公司签下了他，也没有提出任何要求，给了他创作的自由。虽然他表面上总是一副不正经的样子，但是尤里知道，米勒有他特有的温柔。
“艺术之家协会”是一个受国家委托，对视觉艺术活动进行监督与支持，并对社会保障基金进行管理的机构。所有的艺术家和艺术展览营销机构，都必须在艺术家之家协会进行登记并交纳社保基金。
艺术之家协会美术类别的主席常年潜心创作，很少露面，协会的运营管理都交由执行主席弗尔特打理。有人批评价这个年过五旬，看起来不苟言笑的中年男子根本不懂艺术，管理风格过于商业化，却不可否认，在他管理期间，更多的艺术创作者在这个商业化市场上获得了生存的机会。
史蒂文一直没有机会能与弗尔特打交道，这一次尤里以获奖者的身份正式在艺术之家协会登记在册，他终于预约到了向弗尔特问候的机会。
“我记得你，克里斯。”弗尔特的声音低沉而沙哑，不紧不慢，“你的《A Thousand Suns》在评委组里引起了不小的骚动，没有人想得到，作者竟然这么年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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