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1/2）

尤里从未睡得如此安稳。

清风掀起窗纱，带进柔和的晨曦，照亮房间，洒在尤里的脸上，暖暖的，又有点痒。尤里朦朦胧胧中伸手遮住阳光，透过指缝，看到阿吉尔儒雅地坐在窗边的小圆桌前。他低头专注地审阅着文件，晨光勾画出他俊朗的侧颜，也将棕发染上一层浅浅的金色，像在发光。

尤里怔怔看着那神迹似的光亮，如果这世界上有神，那她此刻一定正俯身在这个男人的肩头。

“给你五分钟。穿上衣服，坐到我对面。”阿吉尔突然开口道。他并没有抬头，语气平淡得就像在餐厅向侍者点了一杯咖啡。

尤里看到自己脚边整齐叠放着一套浅蓝色的护工制服。以前的主人有时候也会要求他穿一些角色扮演的衣服助兴，比如水手服、动物耳朵尾巴之类的，但这套衣服尤里倒从没见过。他拿起上衣往自己身上比了比，感觉宽大得可以塞进两个自己。

阿吉尔看了看手表：“还剩不到四分钟。”

尤里这才意识到，这是他的新主人的第一道命令。他赶紧爬起来，笨拙地把衣服往身上罩，上衣下摆已经盖过了屁股，长长的袖子就像东方戏服。尤里又赶忙套上长裤，也没功夫理会裤脚长出一大截，就翻身跳下了床。

与其说跳，应该说是摔下去更贴切。尤里的膝盖几乎没有任何支撑力，脚刚一触地，他就跪了下去。他已经习以为常，很快爬起来，四肢着地，朝阿吉尔爬过去。可刚爬两步，一脚踩在拖地的裤脚上，尤里十足地摔了个跟斗。不合身的衣服一个劲地给他使绊，他只得坐在地上胡乱地把裤脚卷起来，再往前爬行。

阿吉尔坐在桌前，目光丝毫没有从文件上挪开，对尤里狼狈的样子视而不见。这是理所当然的，主人总不可能过去扶他，如何克服困难执行主人的命令，是奴隶的事。轻易心软，会削弱主人命令的力度。

树立威严，是调教的第一步。

尤里终于跌跌撞撞地爬上了椅子，缩着肩膀，等待主人的下一个命令。阿吉尔终于放下手中的资料，抬起头来。尤里却把头深深往下埋，避开了阿吉尔的视线。一直以来，他都是跪在地上仰望主人，现在视线和主人在同一水平线，让尤里非常不安。

阿吉尔打量着尤里，皱起了眉。松松垮垮的衣服让尤里显得更羸弱，他瘦小的肩膀根本挂不住宽大的护工服，衣领从一边滑落，露出半边肩膀和胸膛，胸口两颗鲜嫩的乳尖依然隐约可见。

“袖子卷起来，衣服扎进裤腰里。还有衣领，扯端正。”阿吉尔把视线从尤里的胸口挪开，命令道，“以后坐上餐桌，必须着装整齐。”

尤里连忙遵照指示，重新整理好衣服，可模样却更加滑稽了。卷起来的袖子鼓鼓的，裤头都快提到胸口了，简直像马戏团里的小丑。V字领口实在太宽了，尤里往左边扯，右边肩膀就挂不住，往右边扯，左边肩膀又露了出来。要是往两边同时扯，衣领就干脆整个滑到了胸膛。他只得无奈地看向阿吉尔。

这是衣服尺寸问题，阿吉尔对尤里的露肩装倒也没有过多纠结，他敲了敲桌子，说：“现在，先用水杯漱口，毛巾擦脸和手。”

尤里看着桌面，漱口的清水他容易认得出，可折叠好的毛巾至少有三块。他挑了一块最小的方形毛巾，似乎它刚从热水里拿出来，捧在手里暖暖的。尤里把这块湿毛巾打开，就准备往脸上抹。

“那是擦手的，擦脸用旁边那块大的。”阿吉尔拿起自己面前同样的一块毛巾，擦拭自己的手掌。

尤里点点头，学模学样地擦干净了手和脸，又把餐巾胡乱地围在脖子上。

“这些规矩我只说一遍，必须记住。”阿吉尔把湿毛巾放到一边，说，“开始吃早餐吧。”

桌面上摆着两份丰盛的法式早点。餐盘里有羊角面包和煎蛋，盘边抹着红色的果酱。旁边是一杯白奶酪，搭配薄薄的苹果片和几颗覆盆子，一份法式粥底上撒着燕麦、杏仁等谷物及果干。不同的是，阿吉尔的杯子里是咖啡，而尤里面前则是一杯热腾腾的巧克力牛奶。

显然这套餐点的营养和热量都经过精心搭配，四溢的香气，肆意挑逗着尤里的味蕾。尤里咽了下口水，他听到自己的肚子在咕咕叫，这才意识到着实自己饿了。可他却不敢动，双手放到桌子底下，捏拽着衣角。

阿吉尔拿起餐具，开始往面包上抹果酱，看到尤里一动不动，提醒道：“早餐时间是20分钟。”

“可是……”尤里忍不住开口道，“奴隶是不允许……在桌上用餐的……”

阿吉尔的动作一顿，挑了挑眉，冷冷问：“你这是在教我规矩？”

“不……”尤里缩了缩肩膀，立即噤声。

“我不管你以前的主人作何要求，在这里，规矩由我定。如果你不乐意，可以立即离开。趁你还没有跟我签订任何协议之前。”阿吉尔的指尖敲着桌面的文件。他的语调并不高，低沉的声音似深邃的海洋，平静而带着一种莫名的震慑力。

“对不起……”

尤里意识到，桌面上的文件就是确认他们主从关系的协议。在签下这个协议之前，他还只是一只没有饲主的流浪猫。如果阿吉尔拒绝收留他，他将无家可归。尤里终于小心翼翼地捧起了白奶酪的杯子。

“用餐具。”阿吉尔看出尤里想伸把舌头伸进杯子里舔，立即道。

尤里只得抓起勺子，笨拙地舀了一勺送进嘴里，瞬间眼睛一亮。软嫩柔滑的奶酪入口即化，浓郁的奶味慢慢在舌尖弥漫开，带着些许浆果的酸甜，唇齿留香。尤里的眼睛亮晶晶的，被奶酪的味道所惊艳，不禁又把桌上的食物都尝了一口，竟然发现每一种都美味得几乎让人掉眼泪。

他从未吃过如此美味的早餐。或者说，他从未对食物此有过任何期待。在他的印象里，吃饭只是为了缓解饥饿和维持生命，有时也会变成主人用来羞辱他的余兴节目。但此刻，他第一次体验到，进食也可以是一种如此美妙的享受。

尤里被美食深深俘虏，他再也顾不上什么礼仪和规矩，左手一口面包，右手一口粥，狼吞虎咽地扫荡着桌面。

阿吉尔并没有责备尤里的粗鲁，只是静静地看着，眼底满是温柔。以往阿吉尔的早餐从未如此丰盛，他平时工作忙，对食物也不太讲究。但现在不同了，尤里还在长身体的年龄，而且严重缺乏营养。阿吉尔给尤里搭配食物费了一番功夫，顺便地，也给自己多准备了一份。都说宠物吃得比主人好，阿吉尔感觉自己能吃改善伙食，还是沾了尤里的光，嘴角不经意地扬起了一丝弧度。

待尤里把每一个盘子都舔得锃亮，阿吉尔已经收起了笑意。他严肃地敲敲桌子，提醒尤里用餐时间已经结束。尤里恋恋不舍地放下盘子，舌头不住舔着嘴唇回味刚才的美味，看到阿吉尔拿起了桌面的协议，心里瞬时咯噔一下。

“现在来谈谈正事。”阿吉尔说，“想让我做你的主人？”

尤里点点头。他的双手又慢慢缩回桌下，不安地拽着衣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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