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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6(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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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r.D的话让阿吉尔瞬间冷静了下来。他意识到了自己的冲动——这种情况很少出现,他曾对自己的自制力很自信。

所有人都先行离开,房间里又只剩下阿吉尔和尤里两人。

阿吉尔有点头疼。这感觉就像明知道家里不能养,还是忍不住把流浪猫捡回来了。可这并不是收养一只小猫小狗,而是要成为一个大男孩的监护人。监护人的法律责任他再清楚不过,他见过很多精神病患者的家属,为推脱对患者的监护责任而起纠纷。

“主人?”

尤里刚从过呼吸中缓过来,声音细弱且嘶哑。他感觉到了阿吉尔在动摇,想爬下轮椅过去挽留他。但阿吉尔做了个停止的手势,阻止了他。

“别动,乖乖坐着。”

阿吉尔把毯子重新披在尤里身上,手指放在唇前,示意他安静。

尤里垂下眼睑,只得扯紧毯子,乖乖缩回轮椅里。

阿吉尔扯了张椅子坐在尤里面前,就像平常接待来访的患者一样,面对面坐着。尤里不敢出声,阿吉尔也陷入了沉默。房间里一时间静得仿佛听得到心跳。

心理师的冷静和自制力逐渐回到阿吉尔的身体里。尤里被送到他这里这么久,阿吉尔还没有对他进行过正式的治疗。但现在的问题,在他自己这边。

阿吉尔打开笔记本,用笔在一张纸上划了一条长长的分隔线,将纸张分成左右两栏。在左边,他一条条罗列着成为尤里监护人的弊端。法律责任、时间成本、治疗费用、日常开销、还有可能给他的工作生活带来的影响……半张纸很快被写得满满当当,该放弃的理由实在太多。成为一个精神不正常的限制民事行为能力者的指定监护人,面临的将是无底洞般的投入和源源不断的麻烦。

而右边那栏,阿吉尔的笔尖在纸面停驻许久,无法落笔。

他实在想不出,留下尤里的理由。

为名?成功治疗一个惨遭虐待丧失自我的性奴,或许确实是个值得炒作的话题。但是否能治愈,连阿吉尔也没有把握。心理治疗本就是个缓慢的过程,或许要耗费好几年,甚至一辈子。指望这样出名,可不现实。况且,要把尤里像小白鼠一样拿出去展示,在公众前解开他的伤口,阿吉尔也做不到。

为利?尤里别说财产了,他身上连件衣服都没有。Mr.D在他身上损失的20万美金,没让他赔偿就不错了。

如果只是同情,天底下这么多贫民和孤儿,大街小巷那么多流浪动物,怎么可能一一救济。一天之前,他和尤里甚至素昧平生。

阿吉尔抬起头看向尤里,尤里正缩着肩膀,长长的眼睫毛唰唰地眨着,投来忐忑而期待的目光,等待着命运的宣判。

“你是女巫化身的黑猫吗?一个眼神就能勾走魂魄。”阿吉尔语气里满是无可奈何。如果非要找一个理由,那阿吉尔就是被这样的眼神缴了械。

尤里以为阿吉尔这是要反悔了,慌张起来:“求求您,不要遗弃我。”

阿吉尔突然注意到,尤里反复提到“遗弃”这个词。为何一个长期被虐待的孩子,乞求的不是停止伤害,或者离开主人远离痛苦,而是别让主人抛弃他?心理师的职业敏锐告诉阿吉尔,这或许能触及尤里心底最深处,恐惧的源头。

“为什么害怕被遗弃?”

阿吉尔语气突然变得平缓而沉稳,这是心理师在工作状态惯用的语气,当心理师开口,玩偶的提线就握在他手里。他凝视着尤里的眼睛,不紧不慢地将节奏把控在自己手里。

“主人遗弃你,你不就自由了吗?”

“自由……天啊,不要……别这样对我……”尤里剧烈地摇着头,抗拒着。

“为什么害怕自由?发生了什么?”阿吉尔进一步追问。

“我,我不记得了……我不知道……”尤里只是不停摇着头,拒绝打开回忆的门扉。

曾经的心理创伤若没有得到及时疏导治疗,反而是继续反复应激,便会在记忆中形成一个恐惧网络。这个恐惧网络如茂密的树根,侵蚀了尤里记忆的每一个角落,他不敢回忆,拼命排斥,所以选择从记忆里将创伤“删除”。但记忆可以删改,恐惧却永远扎根,年复一年,在心底长成了一棵大树。

阿吉尔不想放弃。要修正恐惧网络,就必须找到应激源,才能重塑记忆。他慢慢靠近尤里,用他的语言在尤里心里挑拨、暗示。

“不,你记得的,你不可能忘得掉。那个时候,你的主人要抛弃你。”

阿吉尔刺激着尤里的记忆。如一个人偶师掌控着全局,他让进你不许退,他要跑你不能停。

“然后发生了什么,让你再也不想再经历?”

“不记得,不记得了……不……”尤里的思绪陷入混乱,双手抱住了脑袋。

“抬起头来!”阿吉尔一把扯开尤里的手,换上了严厉的命令口吻。

尤里对命令极其敏感,下意识地抬起头,只见阿吉尔忽然张开手掌猛地朝他的脸伸过来。尤里吓了一跳,就在他以为自己的脸要被抓进手掌时,阿吉尔的手在距离尤里面部五公分处骤然停住。

“看着我的手,尤里。”阿吉尔另一只手打了个响指,命令道。

尤里愣住了,宽大的手掌遮住了他所有的视线,他混乱的注意力一下子被转移过来。

阿吉尔又打了个响指,把左手更靠近尤里了一些,微微地摇晃:“放慢呼吸,放松身体,仔细看着手掌上的纹路。”

尤里的眼睛跟随阿吉尔的手左右晃动,全神贯注地观察起掌纹。有的深、有的浅,长短不一,纵横交错。尤里看得有些恍惚,耳边又听到一个响指,把他的精神集中到阿吉尔的手上。

“每一条纹路,都是一条小路。你站在交错的路口,但你记得回家的路,最长的那条小路,你一眼就能认出它。”

阿吉尔的唇慢慢靠近尤里的耳边,唇语平缓而轻柔,像拂过耳边的风,忽远忽近。他每打一个响指,就发出一个命令。响指用来集中注意力,而语言,则用来引导尤里进入催眠。

“你的身体很轻,很轻。你迈开步子,沿着那条小路一直走,一直走。”

尤里的眼皮越来越重,他的意识已经分辨不出阿吉尔在说什么,只感觉那个声音在牵引着他,沿着那条最长的小路,走进他记忆深处。

“你一直走,一直走……走回到过去。”

阿吉尔的手掌慢慢盖住尤里的脸,合上他的眼睛。精神敏感的人最容易被催眠,尤里被恐惧侵蚀过的心理是如此柔弱,似赤裸的婴儿,毫无防备。阿吉尔甚至不必借助辅助道具,打到第七个响指,尤里已经进入了深度睡眠。

尤里感觉脚底凉凉的,他发现自己赤脚站在浅浅的水面上。水深刚刚没过脚踝,水面无限宽,看不到边际。头顶是茫茫的一片白,没有色彩,空无一物。尤里像是掉入了时间的缝隙里,整个苍白的世界只有他一人。

这是哪里?尤里有点慌,四处张望。

耳边由远及近地,隐约传来一些嘈杂声。尤里四下寻找着声源,可周围没有任何东西,哪怕一颗石头,一粒尘埃。声音越来越大,尤里终于发现,那是来自脚下。他低下头,看到水里倒影着一些画面,竟是如此熟悉——

“给我好好爬!”一个粗犷的男人牵着锁链,挥舞起长鞭朝他打过来。

“不……”

尤里慌忙后退几步,一回头,水里又倒影出另一幅画面。

“给我好好伺候,养你不就是为了让我玩的吗?”那个男人脱下裤子,猥琐地舔了舔嘴唇,伸手过来要抓尤里的脚。

“啊,不要!”

尤里跳起来,水面的波纹起伏,扭曲了那个男人的面容。他扭头就跑,想摆脱这些声音和画面,但每跑一步,脚下就会浮现出一段尤里最不想回忆的影像。

“小贱货,你真是天生的奴隶!”

“不要装死,给我动起来!叫出声来!”

……

男人粗犷的训斥中,混杂着皮鞭声、锁链声,和一些令人作恶的淫笑声。这些都是尤里的记忆碎片,梦魇一般,如影随形,挥之不去。

尤里一直奔跑着,脚下的水越来越深,渐渐摸过小腿、大腿、胸口,他也没有停下脚步。突然脚底一空,尤里一个跟头摔进了水里。冰冷的水桎梏着他的四肢,尤里慢慢沉入水底,坠入记忆最深处。

当尤里再次睁开眼睛,已经站在一扇高大的门前。那是棕色的木质大门,他仰起头,门的把手有他的额头那么高。尤里看了看自己的手,手掌很小,手臂也变细了。这是个孩子稚嫩的手,手腕上有捆绑的痕迹。

身后传来摆钟整点的报时声。时间到了,他应该进去了。尤里用双手拉动厚重的把门,推开了门。

里面是一个办公室模样的大房间,一个中年男人坐在办公桌前。尤里走到桌边,不敢靠过去。

“爸爸。”尤里听到自己稚嫩的声音怯生生地叫道。

爸爸的脸上堆起笑容,像满脸菊花。他招招手,示意尤里过来。尤里只得走过去,跪在爸爸脚下。他看到爸爸的桌面上放着项圈和锁链。

“尤里,你是个乖孩子,一直表现得很好。”爸爸抚摸着尤里的头,表扬道。

尤里端正地跪着,乖巧地点点头。每天的这个时候,是尤里最难熬的。 他的大腿内侧还有些疼,那是昨天“训练”时受的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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