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1/2)
“你很害怕。”Seven说,同时朝我眨了眨眼睛。他抬起手来,那些在他身下聚集着的肉泥开始向着他的方向流动、汇聚、融合在一起,受他掌控一般从所有铁罐的缝隙里分流而出,“但我没想过,要吓你。”
的确,没有了七头蛇的外形后,这个看起来跟大男孩似的家伙显得温良无害,如果不是此刻他身下正凝聚起一团有一团如同肿瘤一般的巨大肉块,我大概会觉得这家伙甚至有点可爱。
翁来轶默不作声地将我掩护在了身侧,他皱了皱眉,半蹲下身子,用手捻了捻那正在流动的肉泥。我听见他“嘶”了一声,抬起头来道:“这些融合剂都被H区同化了——难怪废哥会告诉我S区出问题,是你污染了它们。”
Seven轻声道:“你错了,是我拯救了他们。”
那些肉泥经由我的面前,如同无数章鱼的触手,开始不断凝聚成型,它们表面的黏液开始固化,成为皮肤表层一般的物质,无数条触手延伸开来,而它们的结点处就是Seven所在的地方。皮肤下有暗涌而过的液体向结点传输,在接触到Seven的身体后快速融合了进去。Seven的身体在以我们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苍白、修长,甚至接近透明,他身体里的血管和内脏结构也在隐隐可见。
我大概明白了为什么Seven现在能以人形出现在我们的面前了——很显然S区里这些对我们来说致命的黏液,对于Seven来说是某种补给的用品。他被迫寄生在我们上面那个七身蛇内很久,直到我们出现,整个洞穴里的头颅腐烂,给他补充了足够的能量,才使得他不必再寄生在那个七身蛇内。而现在坑底的这些融合剂也在逐渐被他吸收,天知道他现在的身体结构会是什么鬼样子。
当他再出声时,仿佛一瞬间度过了男孩的变声期,声线变得如同一个青年般温润流畅。他看向我和翁来轶,伸出攥成拳头的手,朝我们歪了歪了头。
“猜猜看,这是我送给你们的礼物。”
肉泥裹挟着黏液,经过坑壁周围的断手时,那些早已经断开萎败的手缓缓张开了渗人的五指,如同一朵朵腐朽的食人花张开了她们的利牙。
而此刻,在Seven的缓缓张开的手掌心里,一朵流动着血色的晶莹剔透的花朵正在他手心里慢慢成型。根部连接着Seven的手心,花枝、花梗、花骨朵,似乎从中凝练出了血液正在向上汩汩流淌。
Seven看向我,露出一个堪称温柔的笑。
“你知道吗,有些叫Susu的女孩,她们中的一个想要一朵花,她说有个人答应了她,却再也没做到。后来我来到了S区,认识了很多人,也认识了那些孩子。那些孩子真可爱啊,她们会喊我小七哥哥,会夸我是长得最好看的男孩子,会说我一点也不像是H区里诞生的怪物。所以,我也答应了她们,要替之前那个食言的人帮她们找到花。”
诡异到美丽的花朵还在Seven的手心里扎根生长,我和翁来轶手无寸铁,步步后退,而那些触手安静地趴伏在地面,在Seven缓缓的陈诉声中,继续吸吮着地面剩余的黏液。
“Eleven应该告诉过你,我是H区诞生出来的怪物。那里是你们想象不到的地狱,那里的生物也拥有着你们想象不到的能力。而可笑的是,我的母亲是H区里的生物,而我的父亲却是一个大学教授的人造人。我一出生,就拥有着两种截然相反的记忆,废墟的残酷,和地球的文明。多可笑啊,我继承了两个完全不同的生物的基因,一个来自废墟,另一个来自地球。而我睁开眼,看到的只有杀戮、死亡、吞食,和无穷无尽的繁衍。我本以为那些属于地球的文明永远不可能出现在我眼前,直到你出现了,Eleven——”
翁来轶没做任何反应。
Seven看了眼我和翁来轶,勉强牵起嘴角,眸子却垂了下去。那朵从他身体里诞生出来的花朵正在缓慢盛开,花瓣颤抖着旋转,几乎能看见里面正在生长出来的花蕊,如此真实,如此美丽。
与此同时,我们头顶的“光”也在无声中再次聚拢到了一起,也许是下面的融合剂都被吸收殆尽的缘故,甚至有些“光”竟然不再害怕,摇摇晃晃地向下飘散,有些飘散到Seven的身边,也有的落在我们的身边,落在地面,落在那些断裂的手上。
“光”在接触到那些已经凝结在一起的触手时再次消散了,但是接触过的地方,缓缓有什么东西生长了出来。
Seven继续道,“他带着茫然无措的我,去了一个叫S区的地方,那里很好,有Susu、有八蛮,有半铁人、还有废哥,我的废哥……我有很多朋友,每一个人都认识Eleven,视他为领袖。他们称呼S区为神明的遗迹,因为所有的人造人在那里被改造成神话的存在,你见过吗,在这片废墟上,居然还有那样瑰丽玄妙的存在——”
废墟落下红光,生长着鹰的翅膀的男人朝着太阳尽情地飞去;头发是蛇的女人会缠绕在石柱上喂养她的长发;孩童长着洁白的狐狸尾巴,嘻嘻笑着给长着龟壳的长胡老人指路;安静的湖面里有人鱼在月光下一跃而出,嬉笑的牛头男孩却顺手牵走人鱼们的贝壳;月光落到堆砌的山石上,长着人脸的怪树在彻夜哀嚎,而有着兔耳的女人正指引着男人用斧头砍下那树的枝桠,树的鲜血流下,有猪在拱着兔耳女人被血染红的裙摆。
我在心里说,我当然看到了啊。
因为随着Seven的一字一句描述,那些如同幻境一般的人和物从那些肉泥里生长出来,只是我看见的唯有满眼血色。那些神奇而魔幻的人与事物如今都化作一滩又一滩腐肉,在淅淅沥沥的滴血声中再现昔日的美景。仿佛Seven所说的故事里这所有的人都被剥皮剥骨,没人听见它们的哀嚎,只有看见它们用血肉构筑出来的模糊笑脸。
翁来轶在我身旁,不动声色地看着这一切。
“他告诉我,我所想要的文明,我所想要的世界,并非不可能。我相信他,但是S区里的人并不相信他,S区的生物本就是这片废墟上人为造出来的神明,他们不需要感慨别的人造人悲惨的命运。”
“直到那天,H区失控了,真正的怪物席卷了周围所有的区域。他告诉我该怎么做,于是我将怪物引去了S区——死了很多人,但是更多的人活了下来,怪物的尸体腐蚀了那里,却让我们发现了融合剂,我们在那里生活,所有人视我为英雄,而他是一切的领袖,一切都很好——”
Seven说的越来越慢,那些腐肉幻化出来的场景先后坍塌重建,在天空上飞翔的鹰人化作一滩血水滴落在巨大的触手上,转眼又重新生长出新的长着蛇尾的女人,正拍打着尾巴焦急地喊着什么,嘴巴一张一合发不出任何声音。人鱼一跃而下溅出血雨,老人和小孩融化倒地,怪树枯萎,血腥味和恶臭味中血肉重组,重新生长出来的十一个小女孩,正手拉着手面无表情地回头望着我们。
我认出来那是Susu,但我无法理解那为什么会是Susu她们,直到我看见在Susu的身边又相继出现了熟悉的人形,有的不认识,但也有我认识的——焦姐。高叔、猪婆子、翁来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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