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1/2）

另一边。

R区，资源站。

风在这里停止了呢喃，黄沙与红日亘古不变，以人们的骨血建造的家园里，渺小的类人型生物苟延残喘。

十小时前，废哥带来了S区出事的消息，翁来轶已经和郸识出发去了那里。而高叔死了，他留下了数量质量都足以让人眼红的融合剂等待接收。

“焦姐，我们这边是不是立刻去派人收集那边的融合剂？”来通报消息的年轻人明显很激动。他们现在最缺的就是融合剂，翁来轶传递回来的这个消息无异于雪中送炭。资源站的人手足够去把高国海那边的融合剂扒拉个底朝天。

至于S区那边的动乱，年轻人不屑一顾，咧嘴笑道，“有轶哥在我们还有什么好怕的！”

他很是以翁来轶为豪，随后又和焦敏敏报告了Susu 她们的情况。一切完毕后，年轻人带着“带大部队出发去R区边缘搜索接收融合剂”的消息，满心欢喜地离开了。

年轻人苏醒在R区，生来就在这片资源站。他只知道，他们这儿的翁来轶是个什么都做得到的人，他们缺融合剂，轶哥就能很快弄来一大批。哪里出了乱子可能威胁到他们的家，轶哥就会二话不说地赶去解决问题。

轶哥最他妈牛逼了。

焦敏敏当然知道这点，在资源站甚至整个R区里，翁来轶是很多人生活下去的精神领袖。她焦敏敏顶多是个在翁来轶不在时管事的替代品。

她当然也知道私底下有很多年轻的孩子有多崇拜翁来轶。

她知道——比任何人都清楚地知道，在一个废墟上苏醒，带着明显不属于这片废墟的回忆，脑里记得和亲朋好友之间的温暖记忆，转眼间就要像个野兽一样区屠杀甚至啃食他人，会是怎样一种感受。

会觉得自己是个怪物，会痛苦，会绝望，会恐惧。

废墟上的死亡和背叛并不令人恐惧，令人恐惧的是脑海里那些美好的东西，它告诉你，原来你不是怪物，但你甚至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成了现在这样，为什么到了这里，为什么失去了那些美好，甚至，你成了一个怪物。

而在这样的迷茫无助里，有一个人站出来，拉住你往下堕落的手，告诉你：“我们不是怪物。”

他告诉你，“我们不能因为看不见希望，就去恐惧那些美好的东西。”

他告诉你们在遥远的另一个地方有个叫地球的星球，他教会你用死去的尸体上的机械搭建一个家，告诉你可以用人造肉和火烤出很香的味道，他收集每一个人脑海里不同的知识，罗列出我们可能彼此之间存在的联系，分析出各种不同的职业，设立出在废墟上用得上的学校或者医院，他残忍地淘汰掉无法独立生存的个体，却又从不放弃每一个愿意活下去的生命。他告诉你，活下去，直到有一天，我们可以反杀回去，我们也有活在地球上，好好生活的权利。

你一无所知，而他给你指引前路，为你扫平障碍。你视他为信仰，一往无前。

焦敏敏知道自己的胸腔部位应该已经被机械取代了，但她还是难得地感觉到了胸闷，仿佛被一只手攥紧了她的肋骨。她抬起沾染血污的脸，从一堆拆卸好的骨肉机械中晃晃悠悠地直起身子来，被血锈蚀的零件发出咯哒咯哒的声响。她踹开脚下一个拦腰截断的半头人，踩着那玩意的胸口，扒住窗户往外望。

外面是R区，没有任何风带来那里的声音，但她知道就在她目光所及的嶙峋建筑里，光能照耀到的地方，有数不尽的卑微生命在这残忍而又可怖的地方生活着。

她其实很少有机会出资源站，也从来不曾真的去看到过R区生活着的那些人是怎样生活的。但是那些家伙会拖着他们的货品来到这里，和她交易人造肉、水，和珍贵的融合剂。她也曾见过有似乎是一家人的类人型生物，拖家带口地来到她这里，问她哪一个孩子的机械化程度更高、肉质更鲜，能够换上更多的食物。也有人曾经结伴来到她这里一起贩卖他们共同捕杀的类人型生物，两个人似乎是伙伴，发过誓要一起在这里活下去，到后来换成其中一个人来卖剩下一个人的尸块。

她当然知道自己生活在一个什么样的地方，那是一个容不得柔软的心的世界。翁来轶曾经告诉她，如果她想活下去，就不能再做以前的焦敏敏。

“你比我清楚，这里不是研究室，你也不是研究员，忘记我们知道的那些事情，作为废墟里的一员活下去。”

那时的焦敏敏刚从一只失控的怪物底下逃命。那是她认识的一个S区的孩子，以前老喜欢缠着她问Eleven什么时候回家的一个傻小子，最后在H区失控的攻击下被同化成了一个怪物，一边喊着她的名字一边附上她的身体，直到Eleven带着Seven赶来，两人从怪物的口下救下半边身子被腐蚀了的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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