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平沧妖事(2/2)
说到底,马如风和龚樾也不知道恩师究竟是不是燚阳真人,更不知道他老人家多大年岁。两人都是从小痛失双亲,被师父捡回来养在东极岛上,唯师命是从,一心修道习术,对旁事不闻不问。
自打马如风成年之日师父留书而去,师兄弟二人便再也没见过他老人家。
待到龚樾也成年了,二人便依师父书中所示离岛进城,一个入职官家,一个身在民间,皆是干着除妖降怪的老本行,平日往来频繁,彼此照应。
马如风嗜酒肉,爱赌乐,生性豪爽磊落,虽说道法高强,赌技却不中用,十赌九输,跟个漏钱口袋似的,时常把别人给他消灾解祸的谢银输个精光。他自己却半点不在意,乐得潇洒自在。
龚樾其人,五官如凿,气宇轩昂,堪称平沧城里的头号美男子。在这乱世之中,他不仅有一身本领,还吃着皇粮,拿着厚俸,官服加身,年纪轻轻便掌控着平沧城的玄令营,与官、军首领平起平坐,提亲的人那是踏断了门槛。可惜龚大人一心卫道,对男女之事半点也不上心。
马如风赶着猪,老远就瞧见自家师弟一身玄衣银甲,带着一队整齐精悍的人马正沿着东大街挨户搜寻,只觉得他身形健美,说不出的风流俊逸,看着就赏心悦目,也不顾其玄令营长官的面子,扯开喉咙亲热地大喊道,“小樾!”
龚樾回头瞧见马如风,满脸的冷峻顷刻没了影儿,唇角轻扬,步跑过来道:“师兄这是刚从岐山回来?!”
“可不是嘛。”
龚樾看着脚边“哼哼唧唧”的大肥猪,“这……是只寻常的猪啊?!”
马如风“哈哈”大笑,爽性地拍着自家师弟的肩背,“一路的人都是以为猪妖,问得我嘴皮子都说破了,还是自家人识货。”
“师兄赶它作甚?”
“这不前些日子为捉那红毛怪,搭上了人家一只作种的公猪吗?想想总觉得过意不去,这次去岐山除妖,正好那户人家送了只猪做答谢,便赶回来做个赔礼。”
龚樾笑道,“师兄也太过小心了,你为百姓除妖,人家感谢你还来不及,哪能让你赔猪呢。”
“话虽如此,但那人家也是穷苦之家,这样一只猪算得上一家人大半年的生计了。”
两人站着闲扯了半天,马真人忽然想起正题来,“可有那祖孙二人的消息?”
“师兄听说了?!”
“嗯,进城的时候听你手下人说了。”
龚樾叹了口气,英挺的眉毛拧在一起,“十几路人马找了整日,还是不见踪影。”
“要我说,这祖孙二人就算形迹可疑,也未必与猫有关,倒不如先找找猫。”
“我也正有此意……”
师兄弟二人正商量着如何解决眼下这档子怪事,一个衙差高叫着气喘吁吁的跑来。
“大人,龚大人……不好了!”
龚樾厉声问道,“可是找着人了?!”
“不,不是……”
那衙差乃是官府的人,奔到跟前喘得上气不接下气,“大人…真人……快去看看吧,海边发现妖怪了!”
马如风神色一凛,抢问道:“什么妖怪?”
“蛇,大花蛇……有渔民早上出海,救回来一个落水少年,不曾想上岸没多久就变成了一条大蛇……东门外的金山村,二位赶紧看看去吧,若是醒了,可了不得……”
衙差话音未落,龚樾早已拔腿奔了出去。
马如风刚跑了两步,又回头看看身后的猪,将小树杈子掷到衙差怀里,大声道,“把猪给我看好喽。”
说罢,他一提气蹿了出去,不消片刻便跟上了龚樾。
……
金山村外的海岸线上,百艘大小渔船一字排开,蔚为壮观,村民们里三层外三层地远远站在岸边观望着。
马如风和龚樾刚踏上出事的渔船,便深感大事不妙。
甲板之上,一条大腿粗细的巨蛇瘫软如泥,足有两丈多长,绿腹黑尾间杂着赤红斑纹,碗大的蛇头呈三角状,分明是一条毒蛇。
更奇异的是,这巨蛇的额顶嵌着数枚拇指大小、金光熠熠的青鳞,硕大的蛇身不知被何物袭击过,遍布大大小小腥红见肉的伤口,仿是被无数利爪挠过。
师兄二人互看一眼,均是沉着脸没吭声,神情极度严峻。
这条蛇,半人,半妖,看着不过四五百年道行,浑身却既有神气,又带着魔性。
这样的妖,二人真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马如风和龚樾小心翼翼地围着蛇妖探查了好一阵,觉得这妖物灵息极弱,不仅是受了外伤,内伤更是严重,一时半刻估计醒不过来。
二人又对视一眼,龚樾心领神会地用缚仙索将巨蛇仔细捆了。
马如风从腰上系的百宝袋里掏出三张黄符,咬破手指写下血咒,刚要往那蛇头上拍去,忽然“砰”地一声巨响,船底不知被何物重击,偌大一艘渔船竟脱水而起,腾向半空。
马如风和龚樾,连同那条巨蛇毫无防备地都被抛了出去,散落进海里。
刚才还风平浪静的海湾瞬间掀起巨浪,凶猛拍打冲刷着岸边的泥沙,原本澄澈见底的海水登时变得浑浊一片。
连绵的木船也彼此碰撞着,发出“笃笃梆梆”的巨响。
马如风和龚樾被突如其来的变故打乱了阵脚,好不容易从巨浪中脱身,先后跃出水面,落到渔船的桅杆之上,却发现那条巨蛇早已不见了踪影。</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