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终(1/2)
“陈绮!”我冲到她身边,却发现她已然血肉模糊,不由得愣在了原地。
“诶?”忽而有个很好听的男声在我身后响起:“这不是七北堂的老板娘吗?好久不见啊,怎么穿成这样了。”他盯着我身上的校服,说得煞有其事:“还挺显年轻的。”
“谢必安,”权衡利弊,我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你来看看,这人本该还有多少年的阳寿。”
“啧。”那人,不对,是那鬼。那鬼甩了甩袖子,故意显出了几分不耐烦:“你对我,就这态度?”
我瞥了他一眼,强压住性子,恭恭敬敬地作揖:“参见白无常大人。”
“诶,这才对嘛。”谢必安笑得一脸灿烂,明知故问道:“你刚刚问什么?这人本该有多少阳寿?”他坏笑着:“这我可不能说啊,天机不可泄露。我只能告诉你,还长着呢。”他俯身看着我和躺着这人一模一样的脸,忽而有些幸灾乐祸:“怎么,这也是你的客人?”
滚。我早就在心里骂了谢必安无数遍,面上却不得不装出一份恭敬来:“大人您是来引魂的吧?那我就先不打扰了。”
我接触不到生魂,也看不见她,但谢必安可以。我不知道陈绮跟谢必安说了什么,只是看着他的表情一瞬间变得有些精彩。那穿着广袖白衣的厉鬼冲我摆了摆手,稍显违和地笑了笑,笑得竟十分温和:“待我忙完了就去七北堂找你喝茶。”
我本来也不想和谢必安这人见人怕鬼见鬼愁的老鬼费太多口舌,于是闭了闭眼,而后便回了七北堂。
一进门我就赶忙翻出了当初陈绮给我的茶叶罐,把所有的茶叶都倒了出来,果然在罐子的最下面放着一个精致的小匣子。
我把那匣子掏出来,而后赶忙打开,只见里面静静地躺着一个小瓶子和一封信。
我忽而想起了从前听陈绮说话的时候,那时陈绮的话太多,我从早听到晚实在是费神,可如今隔得越久,很多当时印象不深的话反而记得越清。
其实也不怪我一直记着,因为那是她唯一一次神采奕奕地说的一句话。她说:“你知道吗,我一无是处,可我从小到大唯一可以引以为傲的优点,就是善良。”
那时正值夕阳西下,落日余晖从七北堂的木窗里照进来,照在她的脸上,竟生出了些许的温和之意。
我的手开始不受控制地抖了起来。我哆嗦着拿起那个小瓶,把塞子拔开,一股浓浓的血腥味扑鼻而来。我忽然想起了当时我跟她开玩笑时说过的话:“改名字也可以,你得把你的血给我。”
想着她近来越来越差的脸色,我瘫坐在地:这死丫头,我说啥她信啥,脑筋怎么一点都不灵活呢?
我缓了一会儿,伸手拿过了那封信,越看却越觉得浑身战栗:她用她那尚显稚气的学生字体告诉我,为了做这血丸,她特意跟别人求了药方,只要我吃下,便再也不是陈自省了。
她从没有违背生意的准则:她给了我茶叶,我便以她的身份重新走了三年;她不想要这条命了,便给我留了三颗由她的血凝成的丹药,让我在她走后能重新做回七北堂的老板娘。
“可她这是为了什么呢?”我跟谢必安讲着,心里一阵一阵地堵得慌,心想现在的人可真是越来越聪明了,我还从没见过这么让人捉摸不透的客人。
“这人分明就是个傻子,”谢必安坐在我对面,喝着我刚刚得来的新茶:“你何苦去琢磨一个傻子的心。”
“傻子?”我挑了挑眉:“这怎么说?”
谢必安故意卖关子,直到我答应再送他一盒茶叶他才慢悠悠地说:“我来时她肉身已毁,就剩个魂了还一个劲儿地跟我说,对不起对不起,我违背天意
擅自结果了自己的性命,太给您添麻烦了。你说,这不是傻子是什么?”
的确是傻子。我这般想着,心里忽而有些难受:多少年没看见过这么傻的人了,满目所见都是别人的好处,到死都狠不下心。
“她到底对这人世是有多恨啊。”我叹了口气。
“她才不恨呢,”谢必安鄙夷地看了我一眼,又一次嘲笑着我的愚蠢:“她若是恨,还能来找你?”
我这回是真被谢必安惹毛了,于是我猛地拍了一下桌子,怒吼道:“那你说,她到底是为了什么!”
“别动怒嘛。”谢必安被我吓了一跳,老实多了,于是直接解释道:“她要是真恨极了不想待了,直接从楼上跳下来不就是,何苦这么大费周章地折腾一番。”他凑近了,故弄玄虚地压低了声音:“她很爱这人间,不过是恨极了自己罢了。”
“什么玩意儿。”我皱了皱眉。
“你还别不信。”谢必安笑了:“阴间阳间我走了这么多年,还能看不透这点小事?”
“不敢不敢,”我故意奉承道:“我怎么敢质疑大人您呢。”
谢必安看来对这话很是受用,他嘴角翘了起来,轻轻抿了一口茶,而后便拿手挡住嘴,压低了声音:“不过你还别说,这人魂魄里还真缺点东西。”
“可不嘛,缺大发了。”我嘲讽地笑了笑:“只剩下个见贤思齐。”
“老板娘,现在一切都能由你自己决定了。”谢必安说:“我不过是个接引阳魂的阴差,做不了主。”
“大人,”我无奈地笑了笑:“您可太谦虚了。”
谢必安把茶喝净,而后站起身来冲我摆了摆手:“罢了罢了,我也不便久留,有机会再来找你喝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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