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1/2）
李思上前几步，抓住吓得后退的李洛的双臂。他把李洛拉近，李洛流露出疼痛的表情，显然是因为李思手劲过大。
“我以为你不在了...我真的以为你不在了...”
李思觉得自己要被撕成两半，但不能在这里失态，至少不是现在。
他手中李洛的身体很单薄，摸不到李洛从前由于长期登山与骑山地车而练出来的肌肉线条，只披了一层骨头。他不知道李洛这些年经历了什么，也不知道八年改变了什么。李思抱紧他的爱人，头埋在李洛肩膀上 — — 奇怪的香味。李思重复地喊着他的名字，一个单音节就够了。
李洛开始剧烈地挣扎。
李思猛然抬头，他眼中的震惊与痛苦还未消退，李洛便吻了上来。
那是一个柔软而冰冷的亲吻，“等等——” 李思觉得现在绝不合适，“等会儿，宝贝。” 李洛双手环上他的脖子，嘴唇追逐李思的嘴角，“停下，李洛！”
李思终于知道哪里不对劲了：李洛除了长相、身高、发色、瞳色和他记忆中一样，其他的动作都透露着诡异。他的站姿，体态，表情，甚至语气，都变了——
李洛笑了：“李思。”
剧烈的疼痛瞬间贯彻李斯特的腰部，他在带着李洛向后躲闪的同时，四周人影憧憧。装着消音器的量子枪从广告牌方向射击过来，造成的伤口导致蓝色半透明荧光液体往外流淌，他的合金骨架与大量中枢传导电线也遭到了破坏，支楞八叉地露出来。即便如此，几微秒内他依然反应过来，至少躲过了机械人胸腔正中心的致命位置。
有四台机械人，广告牌方向2人，入口与喷泉方向分散着两人。见鬼！李思在心里骂道。还未来得及多说两句话，他便右手出枪——
轰然一声巨响，他怀里一直微笑着的李洛，从腹部开始，突然膨胀开来，接着，整个人炸开了！
鲜血和碎肉块顺着李斯特的脸滴下来的时候，隔着爆炸后浓重的烟雾，密密麻麻的子弹从四面八方袭来。
***
“你看，穹顶关了。”从101层往下眺望，周文正指着97层空中花园的上方，铁灰色的防雪穹顶渐渐闭合。高桥藏弯腰看了看：“奇怪，李斯特为什么跳到97层？”
周文正耸耸肩：“谁知道，说不定是修罗场。你看他刚刚追着人跑，可能他还没跟男友分手，就开始泡另一个傻白甜。”
高桥笑了：“你懂的还真多，哪有脚踏两只船还这么光明正大的。回去算了——等等！”
他噤声，敲了敲耳后 —— 那里连接着机械人的通讯网络。
高桥的眼中逐渐泛起绿光，周文正神色凝重，她听见男友说：“是！马上就到！”
几乎同一时间，周文正的脑内也直接接入了军部中央网络：
郝丽丝街07号97楼遭到恐袭，人数4人携带量子级弹药与化学炸弹，周边在役部队官兵请立即帮助疏散群众！
“我日...这他妈的真是...”周文正好好的约会却一刻不能松懈。高桥却转过身来，说：“底下有4台8.0 ，我立即去支援，你先走，我...”
周文正：“你这臭小子，逞威风让你一个人占尽？”
高桥藏烦了：“女朋友面前我能怂？去疏散那边的中控台，你看那些人类都要跳楼了。”
周文正亲了他一下，高桥藏转头就走。
从未有过的恐惧抓紧了他的四肢百骸。通讯中他已经听说了：四台12.0。高桥上个月从从8.5升级到9.0，已经把他从毕业到工作三年积攒的积蓄全部花光，从未让自己投入过实战。周文正惧怕又厌恶的顶头上司李斯特·李，是他长年尊敬的将军。无论如何，支援队赶到之前，他都必须下去一看。他从消防通道冲下，光线由明到暗，再到明亮，他左手抽出腰后面的量子枪，解锁，上膛，右手机械骨骼全然暴露，他蹲下来，起跳，借着惯性击穿闭合的97层楼的钢制门闸，“轰！”倒下去的、半径达1米的门沉重地砸在泥土地上，镶嵌进去，灰尘漫天。97层只可能是是被恐怖分子封住，那么目的大概只有一个——
他们/它们想让所有人死在里面。
高桥藏子弹未出枪，便脚步突然一顿。他睁大了眼。看见了尘雾里站着的唯一一个人影。
鲜红的血污沾满了李斯特·李的上半身，其中混杂有大量蓝色的电解质。被击毁的古树枝干、墙壁，摇摇欲坠的荧光屏幕此刻“轰隆”一声砸向地面，透过李斯特被贯穿的腰部，他看见了李斯特一只手上捏着的半块破烂不堪的外套，另一只手上抓着一截断掉机械人和它的脖子，它的头颅甚至还半悬挂在李斯特手中的脖子上。除了李斯特手上断掉的半截机械人尸体，他的脚边有四堆机械人残骸。
以及一具人类的断肢残骸。人类尸体的头颅被灰尘沾染，看不清表情，但可以确定是一个毛骨悚然的微笑。头颅后连着一根金属的脊椎，在月光下荧荧发凉。
李斯特身体不动，头却侧转过来，面向高桥，声音里有一丝近乎绝望的疲劳：
“高桥藏，归队。”
高桥藏不自觉地向后退了几步，避开直视李斯特的眼睛。他的背后，跟随李斯特十余年的直系部队已赶赴现场，他们之后，是焦头烂额的陈泽明与机械管理会的急救团队。陈泽明一见到李斯特，就意识到情况非常危险了：“把他给我塞进急救箱！”
他的医疗团队把李斯特·李抢进装着蓝色电介质溶液的棺材形“机械人急救箱”时，此人还在向他的部队发布命令：
“墨菲伊斯塔空中一级戒备，通知…”李斯特换到了机械语，他的声音开始失真，电磁的抖动声更加明显，陈泽明听不懂，直接打开了翻译器，“通知N9到位倩海南，N10立即前去墨菲伊斯塔增兵…”最后一段李斯特打开了加密通信，陈泽明听不到。
“兄弟省省力气！”陈泽明在他的透明“棺材板”上拍了拍，“你他妈半个身子都被炸没了！”
李斯特冲着他无所谓地笑了笑：“陈教授，我相信你。没事的。”
李斯特又说了些什么，大概是机械语。他的部队中很快分出一支10人小队，利索地把地上的尸块和电缆，还有树上挂着的融化的零件碎片分门别类交给陈泽明，再由手下放进拎着的黑色尸体袋。这些机械人的动作整齐划一，悄无声息，又分出一支20人小队以相同的状态迅速分散成疏散于盘查大楼人员，剩下的人如同行走的方阵消散在出口，不知是在执行什么任务。
高桥藏收到命令后也抹去了表情，跟着方阵一模一样的行走动作，就像水融入大海，让陈泽明瞬间就认不出谁是谁了。
“我最后再问一遍，老李，这是事关国防的大事，你真的没有李洛替你改造机型的资料吗？”
陈泽明一边检查李斯特的各项生命特征一面逼问。他接手这个麻烦之前，对伊诺伊特III型充满了无限向往，后来才发现李斯特并不具有市场流通的代表性。李斯特从小由李卿疏单独制作，成长期由李洛给他进行多种私人化功能调试，再后来随着目前市场上最有竞争力的达米尔X型出现，李洛着手改造了李斯特大量的内置算法与免疫程序。要命的是他还改良了李斯特的机械部分。伊诺伊特III型，要让陈泽明来评价，那是天纵之才的手笔，是人类和机械人科技历史的转折点。李洛这些年折腾下来，已经让李斯特接近伊诺伊特V型了。这种程度的改造，如果没有极其详细的一手资料，比如李洛最初的稿纸、模型和代码，陈泽明贸然去修，和谋杀是没有区别的。
伊诺伊特IV型事关国家最高机密。他甚至不能求助于学术界，只有逼问李斯特。
李斯特从来都说没有。
“真的没有。教授，您按照我之前的状态复制就可以了，没关系。”他的声音还是低沉的电子音，顺着蓝色液体闷闷地传出来。
陈泽明觉得自己要把手术刀捏爆了。他吩咐身边的护士：“麻醉剂准备！”然后转头：“李将军，我们现在会按照市场流通的伊诺伊特III型复原你从胸腔到胯骨的损失部位，术后会有10到15分钟调整契合度，到时请立即运行<B>http://www.wuliaozw.com/<B>和辅助文件<B>http://www.wuliaozw.com/<B>，我会在你清醒后再次提醒一遍。”
李斯特比了一个“明白”的手势表示接受。
陈泽明把建模投影扔到空中，跟助理们交流着预计计划，“清理创伤处，32块骨架，178条连接线现在就给我照着图开始搭…小郑！你和马尔康把那三袋机械人碎块按照原样给我摆好！人类尸体…我｀操…”陈泽明这时才看到这是谁的脸，还有头颅后那金属脊椎“打给病理鉴定的刘教授！ 这里有…有人类尸体，让他准备验尸！”他惊恐地看了看李斯特。
李斯特听不清这群人类或机械人医生护士在讲什么。这种时候他也不想听。
想见谁倒是很清楚，可惜那一位又在自己面前死了一次。
麻醉剂起效的前一秒钟他想：我能不能在梦里再见你一次？
如果没有结婚就好了。
最开始你也不会死。
现在也不会…破破烂烂地躺在那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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