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2/2）
徐珩哑口无言。是的，舅舅要他在齐府住下，这次回客栈，是要把行李带过去，这就算是在京城安顿下来了，而他和夜无霜的交易也就到此结束。
杀手既然还有事情要做，是不会在京城逗留了吧。
想到这点，徐珩一路上都是闷闷不乐的。
夜无霜知道小书生不高兴了，但是这事他是说什么也不会妥协的，由是他只能说其他的事来转移徐珩的注意力，“我今晚就回蜀中，在此之前，我先教你一点东西。”
“那么快？”徐珩惊讶道：“有什么急事吗？”
夜无霜说：“是门内之事，不说这个，你要学吗？”
“啊。”徐珩看他坚持，便点头道：“我学。”
夜无霜便离开房间，在楼下取了需要的东西上来。
徐珩看着他将三个不同颜色的小竹筒和笔墨放在了桌上，有些不解，“这是要做什么？”
夜无霜逐个拿起小竹筒，告诉他，“火折子，信号弹，留踪香，必要时放出信号弹，方圆二十里内若有无门之人，必会前来。如果不能在原地等待，就沿路洒下留踪香，他们自会追踪气味找到你。这些你以后要随身携带。”
徐珩皱眉看着他，“你的意思是我以后可能遇到危险？”
夜无霜既不点头也不摇头，只说：“以防万一。”
镇南王不会轻易放过小书生，而他又不在身边，只能让小书生多加注意。
徐珩看着他澄褐色的眼睛，默默地点头。
夜无霜拿了笔，在纸上画了几个标志，“记住这几个标志。”
“这是？”
“江湖上一些帮派的标志，”他指着那些标志挨个说明，“秦阀公卿馆，楚阀神鼎阁，江南潇湘府，孔阀颜渊堂，西南疆魂……尤其是这个，”手指点着疆魂的标志，他语气加重，“一旦见了，即刻远离。”
徐珩有些奇怪，“为什么？”
“这是镇南王私养的杀手门派，那天晚上的人就是疆魂的杀手。”
夜无霜说着从袖子里拿出了一把巴掌长的小飞刀，放在桌上，“这个你拿着防身。”
飞刀通体黝黑，只有锋刃部分一线霜白，看起来锋利无比，飞刀的刀柄上似乎有字，徐珩凑近看了，是一个阴刻的“无”字，与夜无霜肩头的字形似乎是一模一样。
夜无霜盯着他看了一会儿，说：“知道怎么杀人吗？”
徐珩闻言吓了一跳，“这就不用学了吧？”
“必须要学。”杀手很冷酷，“站起来。”
徐珩发觉杀手的眼神变冷，连忙站了起来。
夜无霜从背后靠近他，抬手按住了他的颈侧。
徐珩背对着夜无霜，因为极尽的距离，他能感觉到对方胸膛的温度，然而按着脖颈的手指却是微凉，这时杀手的声音响起。
“不用紧张，动手时一定要冷静。”
低沉的声音就在耳边，徐珩非但没有放松下来，心反而跳得更加快了。
夜无霜的声音一如既往的冷静。
“这里，”手掌移动到他喉前，“咽喉，”徐珩感受着他手掌的温度，连呼吸都放慢了，停留不过三个呼吸，手掌继续往下，覆住了他胸口，里面心脏正在快速跳动，夜无霜微微低首，唇几乎碰到了他的耳朵，温热的呼吸就在耳边，“心脏，这三处，皆只需一击，便可夺命。”
他说完，沉默了一下，掌下胸膛的心脏跳得那样快，小书生的脸红到了耳朵，夜无霜再出声，笑意敛不住地跟着泄露一丝出来，“记住了？”
徐珩勉强找到了自己的声音，微颤道：“记、记住了。”
夜无霜点点头，手指一点他胸中之位，“膻中，”手掌往下，按住了腹下的位置，徐珩身体不由自主地颤了一下，“丹田，武者要害，击中轻则重伤，重则毙命。记住了？”
“记……住了。”
“这都是武者紧要防护的要害，出手必须一击即中，否则就不要出手。”夜无霜收回手，后退了两步，“我只能教你这么多。”
徐珩红着脸转过身看他，半晌无言。
“既然都记住了。”只安静了一会儿，夜无霜就道：“收拾东西，走吧。”
徐珩不知道怎样形容现在的心情，前一刻他还在紧张，他都还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雀跃窃喜，下一刻夜无霜一句话，便让他的心情瞬间沉重下来。
他想起一路而来的时间，夜无霜都陪在自己身边，答应了护送自己，夜无霜就始终在保证自己的安全。从被夜无霜救下那天开始，他就知道杀手并非表面看起来那样冷酷，恰恰相反，杀手很会照顾人，又细心又体贴，这种态度是自一开始就有的。他不清楚夜无霜对别人如何，他只知道夜无霜对自己很好，所以他才敢收起害怕，在无助无依的时候，主动靠过去，仿佛找到一个父母之外的依靠的对象。可是现在，这个可以依靠的人，就要离开了，或许以后都不能再见。一想到这，他就忍不住难过，差点又要红了眼眶。
原来自己是这么多愁善感，只要到了离别时刻，就有那么多的难过和不舍。
他想了一路，直到看见了齐府的大门，他才后知后觉地觉得不安，才开口问杀手，“我们……还能再见吗？”
夜无霜听出了小书生的不安，于是他安抚地笑了笑，“你要活着，才有再见的机会。”
小书生愣住了。他少见杀手的笑容，以至于现在才发现，一向冷着脸的杀手笑起来竟是这样温暖，奇异地抚平了他心中的忐忑不安。
于是他点头，“我明白了。”
目送小书生进了齐府，夜无霜转身离开。
徐珩安顿下来，他的任务完成，已经可以回转蜀中。京城并非久留之地，相信那些人很快就会找上他，在这之前，必须先离开京城，否则不好施展。巡防司现在还没来找他，是因为京城如今正在戒严，随意调动人马便会引起百姓恐慌。但如果他在城内闹出动静，那巡防司长官来拿他就是顺理成章，对他的处境也更为不利。
夜无霜回了一趟客栈，赵嬷递给他一张纸条。
父亲说已近门内大选，让他即刻回蜀中，并说会派人照看徐氏的后人，还说徐氏灭门一案牵连甚大，玉佩要慎重保管。
就算父亲不嘱咐，他也不会轻易处置玉佩。夜无霜放下纸条，道：“我今夜就离京。”
少门主是无门这一代最出色的杀手，赵嬷对他放心得很，只随口说：“一路小心。”</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