砒霜（三）（1/2）

“昨儿晚上落了雨，眼见着今早才停了，外头花香正好，碧鸢，快将我屋里那两只珍珠雀儿的笼子挂到廊下去。”六玲阁阁主清音正往手上搭一条天青色披帛，身上一水的墨色襦裙，裙边用金错银线绣着大团的金盏菊，佳人婷婷袅袅从寝屋里出来，带出屋里的馥郁熏香。

她在屋前的庭院里闲看一圈，拿起小剪子给花坛边的一盆青松修建枝丫。院里草木招展，引斑斓彩蝶蹁跹而来。清音停下剪子，喃喃道：“好漂亮的彩蝶，他说大垣的蝶儿都是从他的家乡来的，你也是吧？”

彩蝶径自绕着清音飞舞，一阵风过便朝着屋后的竹林飞去。清音轻摇绢罗团扇，也慢慢跟着彩蝶往屋后去了。待她的罗裙在消失在小径转角，庭院不起眼的一处矮小花木丛哆嗦两下，猛地钻出一个簪金带玉的富贵脑袋来，那双清淡的眸望向清音远去的方向，又四下环顾，这才优雅地迈出花丛。

陌言修伸长胳膊把花丛里打瞌睡的小白狐捞出来。他戳破小白狐的鼻涕泡，顺手擦在毛茸茸的狐狸耳朵上。

衣枳后知后觉地睁开眼，打了个哈欠：“那山茶花走了？”

“嗯。”陌小爷轻声应着，回头看衣枳悠闲地甩着尾巴，下意识伸手替它揭掉脑袋上的落叶。白狐的小耳朵哆嗦一下，又软又暖和，陌言修不期对上衣枳冰蓝的狐狸眼。自从她重获灵体之后，眼睛便成了最纯粹的冰蓝色。陌言修不禁想起不久前那个满是蝉鸣的夜晚，一场噩梦后看见这双眼睛时心里莫名的悸动。

后来他知道，梦里那支救了他的金色箭矢竟然是衣枳分出的一缕神识，在“魂兮归来”的夺命歌声中救下他。闵瑧告诉他，新得灵体时就分出神识无异于分他一滴心头血，从此以后不论他遇到什么危险，衣枳都能第一时间感觉到。每次金色箭矢都会引导他到衣枳认为最安全的地方。

从那时到现在，只要见到衣枳，陌言修就觉得心里不对劲，说不清是安心还是紧张，或者两者都有。在对上衣枳冰蓝色的眼睛时，陌言修心跳得尤其厉害。

“还说我没被下降头，我现在哪里都不舒服。”陌言修小声嘟嘟囔囔。

“什么？”衣枳猛的跳上陌言修肩头，耳朵尖扫过陌言修的脸颊。

陌言修别过脸去，淡声道：“没什么。我们在这等这么久，难不成就为了窥探这朵山茶花吗？”

衣枳悠悠甩着尾巴：“你不是想知道谁给你下的毒吗？喏，就她。”

“本世子与她并不相熟，只见过一面，且无仇无怨，她如何能害我？”陌言修皱眉。

衣枳嗤笑：“蝶妖的小伎俩罢了。蝶妖酿出的百花露是他们自己增长修为的好东西，但其他生灵若吃下，灵魂会在梦中被蝶妖蛊惑。这百花露鲜美甘甜，放在茶水或者糕点里，寻常人察觉不出来，服用者起初会日益嗜甜，接着闻到花香便饥饿难忍。思来想去，问题出在上回六玲阁诗会清音奉来的那盏花茶上。我那时神识并未全部觉醒，自然难以发现，才白叫你受这一遭罪。”

“至于她为何害你，”衣枳老神在在，“你得问你母亲怎么给了你这么好的一幅身体，简直是游魂的完美容器。”她凑近嗅了嗅，故作陶醉状：“这一身细皮嫩肉，闻着香甜可口，看着嘛，也算精致清隽。我若是个妖怪，我也很看得上你。”

“你！你少说浑话！”陌言修吓了一大跳，耳朵红了半寸，半晌，又干巴巴问道，“早上闵瑧说要来，你怎么不带他一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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