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 Day 74（1/2）
飞机延误了，柯尔却暗暗觉得庆幸，因为这样他就有了个正当的理由，可以不在赛前造访更衣室同瑞克的队友们碰面——然而这份庆幸中还混杂了些抱歉，因为他是完全可以请个假定张更早一些的机票。
好在比赛还没开始，柯尔在球场检票口给瑞克发了个短信却没有得到回复，他猜想瑞克已经开始为比赛做准备了。明知道比赛结束前瑞克应该看不到了，柯尔还是又发了条短信——“祝你好运”。
整个体育馆被主队球衣的红色所覆盖，一身正装的他在满球馆全副武装的芝加哥黑鹰球迷里面格外惹眼，柯尔开始后悔他没有穿上黑鹰公关寄给他的十号球衣了。如果可以自我辩护的话，柯尔觉得这里面有一半的错不能怪他；他是被那一整箱的球迷装备吓到了，那里面从袜子到钥匙扣什么都有，甚至还有两包印着球队标志的餐巾纸——这种超越狂热的支持更是让箱子中间的那件写着瑞克姓氏的球衣显得亲密得过分。
亲密得过分是最准确的描述，尤其是当柯尔看见穿着十号球衣的瑞克的爸爸冲自己挥手时，瑞克姓氏的四个字母更是再一次提醒了他。
“可怜的孩子，瑞克说你下班就往这里赶了？”瑞克的妈妈亲切地招呼他在座位上坐了下来。
“嗯，报社今天有个重要的采访。”柯尔有些内疚地说服自己——博物馆的职工成立劳工会不能算是一件小事。
“马上就要升冠军旗*1了，瑞克肯定很高兴你能赶上！”
柯尔礼貌地微笑点点头，心想一定得赶紧习惯这种说谎的负疚感：“没错过什么就好。”
“严格来说，还是有的，”瑞克的妈妈笑眯眯地说，“他的队友们本来想在更衣室里先给你看的，不过你等下也能看到，所以也不算错过。”
康纳利是柯尔认识的唯一队友，可想到他上次送的礼物，他不禁祈祷着不管其他队友们要给自己看什么，那样东西最好是适合阖家欣赏的。
他的表情一定泄露了些什么，因为瑞克的妈妈安抚地拍了拍他的背：“别担心，他们都是好孩子。”
球场的灯光一下暗了下来，球场中间的大屏幕亮了起来。“那是夺冠当晚，”瑞克的妈妈凑在他耳边说，可她后面说了什么就被震耳欲聋的音乐盖过了，但柯尔看着大屏幕大概可以明白她想说什么——那是个充满荣耀、快乐还有疯狂的一晚。康纳利得到了一个特写，他怀里抱着十几瓶啤酒，张着嘴哈哈大笑着，毫不介意被身边的队友喷了满头满脸的香槟。而下一个镜头是瑞克和几个队友相拥着和斯坦利杯合影，估计已经受过一次香槟的洗礼，因为他们身上的白色T恤都已经湿透了。
视频倒叙着记录了黑鹰去年夺冠的点滴，整个球队的快乐在球馆里涌动着，每个人都站了起来，即使柯尔不是一个球迷都被这个气氛感染了，他觉得心里那个不见天日的小盒子开了一丝小缝。大屏幕最终定格在了球员们在冰面上挤在一起的一张合照上，球队主席开始说话了。是的，由于职业病，柯尔在来之前做了点功课，虽然他不再谷歌上搜索瑞克的消息了，但对于这些不认识的人，他做起背景调查可是一点心理压力都没有。
“请欢迎我们的副队长……”听到副队长三个字，柯尔差一点要以为那是瑞克，但球队主席又说：“二号球员，格来登·汉姆！”
“是按球员号数介绍出场的，”瑞克的爸爸应该是注意到了柯尔陡然变小的鼓掌幅度，偏了头笑着说：“格来登是瑞克的好朋友，你可以用力鼓掌的。”幸好灯光是暗的，柯尔觉得自己的耳朵都在发烫。
瑞克是第五个踏上冰面的，白亮的光束打在他的身上，他举了两个手指向前一挥向球迷致敬了一下，便跟着上一个队友滑到了这半边场。柯尔觉得瑞克应该知道家人是坐在这里的，因为瑞克没有跟着前几个队友一起站在一块，而是向他们这侧挪了一挪。全场唯一的光束已经又穿越过冰面，照亮了下一位球员。瑞克的轮廓被罩在了黑暗里，但柯尔莫名地感觉他在冲着这个方向笑，自己一定是被冰场冻傻了。
“那是瑞克在球队里最好的朋友。”在康纳利夸张地向球迷飞吻时，瑞克的妈妈向柯尔介绍道：“他们俩绝对是臭气相投，队里每个人都被他们捉弄过。”像是要验证她的话一样，黑暗中康纳利在瑞克的身边站定，玩笑似地互相推搡了几下。
他其实昨晚已经把全队上下的名字都背下了，但瑞克妈妈的介绍比文字更具真实感，而话音间想要让柯尔更有参与感的好意更是让他的心里生出一丝暖意。他突然很想知道站在球场里的人刚刚有没有看到上个赛季的回顾影片。因为穿着球衣还有护具，在黑暗中的那个剪影看上去比平时还要魁梧一些，柯尔不由自主地回想起瑞克在打包行李归队时哼哼的曲不成调的几句“the good old hockey game”。
观众席间发出些倒喝彩的声音打断了柯尔不知道飘到那里的思绪，但很快就被欢呼声压下了，主席的声音通过话筒传出来：“六十四号，瑞克·桑博！”
当光束打在出场球员的身上时，柯尔觉得昨天花在背景调查上的时间还是有点过多了，柯尔得承认其中有很大一部分时间是用于浏览瑞克·桑博的新闻，他甚至知道六十四号的绰号叫做小南瓜*2。这里面有一部分原因是他对这位和瑞克同名的队友感到好奇，更大的一部分原因是，这个小南瓜是个麻烦制造者，除了打酒保以外，他上的社会新闻几乎要和体育新闻一样多了。
“那是瑞奇，”瑞克妈妈挑了挑眉，“当你遇到同名的人的话，你必须有点创造力不是吗？不过我记得其他人叫他小南瓜的。刚刚的观众大概是为了夏天发生的那件事嘘他。”
瑞克妈妈看向瑞奇的眼神带了三分无奈、两分纵容，剩下的更像是满满的喜爱：“他不是个坏孩子，只是他之前大部分的人生都是在冰场上度过的，他还在学习怎么和冰场以外的世界打交道。”
顺着瑞克妈妈的目光看了过去却一下子撞上了小南瓜看向这里的眼神，柯尔心虚地别开头以后才想起来自己站在黑暗当中，对方是看不见的。但也许是做贼心虚，他觉得小南瓜在站到队友身边前又往这里看了一眼。
介绍完所有的球员，球场的灯光被调亮了一些，一面卷好的冠军旗被送到了冰面。瑞克和队友们列成一排，仰着头注视着缓缓上升的荣耀，脸上满是自豪。这个角度更突显了他下颌角的线条，一气呵成的骨头轮廓直直地延伸到脖颈相接的地方，被聚光灯一照，隐约能看到埋在下巴阴影里的喉结，在内心不可遏制地认同“瑞克是当之无愧的芝加哥最性感的人”之前，柯尔阻止了自己。
这不是他第一次注意到瑞克的下颔角了，早在他谷歌搜索瑞克的照片时他就觉得那棱角分明的下巴对他有别样的诱惑，所以他也尽量不把注意力放在瑞克的下半张脸上。但现在柯尔觉得自己之前的决定有点傻，如果之前没有特意避开那道男人味十足的线条的话，或许还能对此有点抵抗力，他有些懊恼地咽了咽口水。万幸，小南瓜挤到了瑞克和康纳利中间，把两人的注意力从头顶的旗子吸引下来，瑞克终于低下了头，那耀武扬威的如大教堂拱门一样的弧线终于被藏了起来。
国歌后，场馆内的灯全部亮了起来，球赛终于要开始了，开球的前锋也在球场中圈站定。
球门前的黑鹰门将突然放弃了半蹲的防守姿势，他站直后在身后的观众席里扫视了一圈，终于把视线锁定在了柯尔在的这个方向。柯尔在那一刻有些恐慌，但很快也意识到自己想多了，身边那么多观众，根本没有人会注意到自己。
看着站在门框前的门将背过身去扬了扬手里的球杆，柯尔这才注意到那柄球杆拍头上的一抹彩虹色*3，下意识地向中场看去——黑鹰的每个球员球杆上都贴上了彩虹色的胶带*4。
“他们本来想在更衣室就给你看的，”瑞克妈妈的声音里有一种骄傲的笑意，“你还应该看下他们的头盔左后侧。”
柯尔在离自己最近的门将头盔上找到了一个小彩虹旗贴纸，六个鲜艳的颜色被头盔的黑底色衬得耀眼无比，他觉得自己的眼眶有些发热。
瑞克妈妈揽住了他的肩膀，靠在他耳边说：“这是康纳利的主意，他特意嘱咐我一定让你知道，这不是为了瑞克，而是为了你。瑞克在YCP视频出来以后已经太多人表扬他了，他们说你在幕后的勇气也应该被肯定，希望你能接收到他们的心意。”
温柔的声音说完在他的额角亲了一下，但搭在自己肩上的手没有放下去，明明瑞克的妈妈比自己矮了一个头，但柯尔突然觉得在她怀里自己显得很小，那么温暖安全。
然而冰场上的情景看起来一点都不温暖安全，黑鹰的后卫把对手一下撞到了挡板上，受到到冲击的玻璃颤动了几下。另一个后卫伸手一勾，把球从底线附近拉了回来，带着球绕过一个白衣对手的截断，轻轻一推把球喂到了小南瓜球杆底下。
小南瓜的个子不高，这本来在冰球这种强对抗运动里不是优势，可他利用自身条件轻巧地一个侧身闪过对方后卫的扑防，从闪避到带球过人一系列的动作行云流水，独自对上对方门将和后卫，没有再等队友支援，直接一抖手腕射门了。
看着对方门将一展长臂，将黑色的圆饼牢牢握在了手套里，柯尔可惜地叹了口气之余有一些负罪感。今天和黑鹰打比赛的就是华盛顿首都人，作为一个在华盛顿生活了六年的人，柯尔觉得即使自己不看冰球但不支持首都人也完全可以称得上是对“第二故乡”的背叛了。
两边你来我往地互换进攻、防守的位置，却一直没有人进球，比赛陷入了胶着。突然弗拉德在一个回防机会时从康纳利杆下盘走球，用强壮的身躯直接撞开了回身限制自己的康纳利。黑鹰的后卫已经压到了对方半场，弗拉德没费什么劲就带着球长驱直入越过了中线，他蹬踏冰刀的动作放缓下来，一个大力抽射。柯尔什么也没看清，只听见乒的一声，球从球门横梁上反弹了出去。弗拉德迅速滑到底线附近试图把冰球回收到自己的杆下，但瑞克已经出现在底线附近，重力加速度砰地一声把弗拉德压到了界墙上，强有力的撞击让坐在那面界墙前的观众沸腾了。
弗拉德护住球死扛着，嘴巴却也没闲着，凭着口型，柯尔想那绝对不是什么友善的话。见到身穿白衣的队友赶到附近，弗拉德一个回身用背部把瑞克回顶到界墙上，手上一推杆把球传了出去。
但小南瓜不知从什么地方钻了出来，一个漂亮的截断然后给了瑞克一个眼神就带着球向对方半场冲去。弗拉德应该知道自己追不上小南瓜，反手想要限制瑞克，却被后者用右肩直接撞开了。
操！这一次柯尔清楚地听见了弗拉德的话。瑞克和小南瓜一左一右，一前一后向华盛顿的门将奋力滑去。小南瓜的一个假动作晃过了后卫，但手腕却被对方抬起的球杆一勾，本来像牢牢黏在他球杆下的冰球一下滑了出去，他向瑞克的方向瞄了一眼，用冰刀内侧一踢在白色冰面上晃晃荡荡的圆饼，身体因此一下失去了平衡。瑞克没有浪费半秒钟的时间，抡起球杆一记抽射，黑色的球饼直直地飞入了球门的右上角。球门背后的红色警灯亮了起来，伴着欢快的音乐声*5代表进球的喇叭声也嘟嘟地叫着，瑞克滑向球场右侧，把小南瓜拉了起来，然后就被堆过来的另外三个队友搂在了中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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