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1/2）
“你这是哪来的？”意迟猛地跃下来化了人型，一把抓住沈在渊的手腕，努力稳住自己颤抖的声线，再度开口道，“夺你魂的那水鬼？”
沈在渊被吓得往后一仰，后脑勺险些又撞到床柱上，离祗将他往前一拉，顺手扯开了意迟的手。
“我……我哪知道。”沈在渊往离祗那边靠了靠，“大概是那……那水鬼给我的吧。”
“他还说了什么？”意迟踩着他话的尾音接上一句，字字都透露了他的慌张，反观他身后的陆九韶却像被谁施了定身法似的，垂下眼帘一动不动地站着，连呼吸时胸口的起伏都几不可见。
“说要我将这东西带到南山，送给山神……好奇怪哦，这东西分明是杂草、他扔给我时分明是杂草。”沈在渊喃语道，“怎么变成果子了？”
“南山早就荒芜数百年，哪还有什么山神。”意迟像是听见了什么笑话似的，脸上的表情愈发狰狞，眼尾下那两撇妖异的红也愈发鲜艳，“早就没了。”
离祗皱起眉，还未开口，门外突然传来一声哭声，遐遗边哭边推门而入，隔着老远原地起跳跳到沈在渊床上，也没脱鞋，泥鳅似的钻进被子里抱住沈在渊的腰嚎啕大哭。
“下次你不要同离祗出去玩儿了！他都护不住你！”遐遗边哭边嚷，“等我禁足令撤了，我带你出去玩儿！谁欺负你我就咬死他！咬死他！”
沈在渊刚醒就被人逼问，本来就迷迷糊糊的，这阵儿被遐遗猛地一扑，耳畔又净是他杀猪似的嚎叫，一时间竟头晕目眩起来。
屋里几个人没一个没皱起眉的，离祗叹了口气，把遐遗提溜起来从窗口丢了出去，牵复赶忙跑出去将人接住拽走，凑过去在遐遗耳边低语几句，遐遗才静了下来。
“可这事儿啊，在渊应了就得去。”陆九韶被遐遗这一打岔弄得回过神，她抿抿唇勾起笑，抬手，指尖轻轻挑起沈在渊的下巴，低声道，“应了鬼的事儿，就得做到。否则啊，他日日夜夜缠着你，吓唬你，等你死了也不让你安生，拽你到水中受那阴冷潮湿之苦。”
沈在渊往离祗怀里一缩：“那那那那那那如何是好……”
“去南山。”陆九韶道，“不管那处有没有山神，是否荒芜了数百年，你都得去。”
沈在渊拿不稳主意，抬起头望着离祗，离祗笑笑，温声道：“那便去，等你养好身体了，我们便去。”
陆九韶见离祗应下来，松了口气，余光瞥见意迟在身后死死地看着自己，她耸耸肩，当没事儿一样笑了起来。
……
另一侧，牵复带着遐遗到了院子角的一处木屋中。
屋中有一妇人，手脚被缚，口不能言。她面如土色，听见门外传来的脚步声后惊恐地望着门外，直到门被嘎吱一声推开，走进来俩小娃娃，她才稍稍稳下心来。
“这是谁？”遐遗还在揉着眼睛，方才哭得太过，眼睛酸涩得厉害了。
“中元节那日离祗带回来的。”牵复扯下他的手，凑近吹了吹他的眼睛，“说是知道在渊的事。”
“在渊什么事？他不是村下人送来的祭品吗？”遐遗眨巴眨巴眼睛，望着那妇人，“这是他娘啊？”
牵复摇摇头：“在渊可不像她……”
“哦，那你找我来做什么？”遐遗说着就要往外走，“在渊好不容易醒了，我陪陪他去。”
“要你陪啊？！当心又被丢出来！”牵复连忙扯住他，“我来看看她死了没，你就当陪我来一趟。”
遐遗正要开口，离祗便跟了过来。那妇人见了离祗，猛然挣扎起来，瞳孔中倒映着他的影子逐渐扭曲，像是见着了什么要夺她性命的狰狞恶兽。
“在渊那边没事了？”牵复道。
“九韶要再替他检查一次身子，煞气入体可不是简单的事儿。”离祗说完这句，瞥了眼横躺在地上的妇人，“谁叫你们这样捆她的？”
遐遗不明所以地偏了偏脑袋，望着嘴角突然下陷的牵复。
“那日在渊被送上来时，脚上分明是铁铐，你们怎么拿个绳子捆了？”离祗说完，身后突然现出一人影，用铁铐铐住了妇人的双脚，起身时还一把扯下了妇人口中的抹布。
“求大人饶我一命……饶我……”妇人浑身都在战栗，“求大人……我什么都知道，那沈家小子……我什么都说……”
“谁要饶你一命？”离祗突然笑了起来，“沈在渊上山时我便探查过他的命格，与常人无异，被你唤出姓氏后命格却忽然大变，定是有人在背后用他的姓氏下了咒，封住了他的命格才会如此。若你能将那些事儿一字不落地说了，我还能饶你？若是你不说，我定不能饶你。怎么，你觉得上了这山，还有活命走出去的理由？”
那妇人下一句话还未说出口便被堵在嗓子眼儿里，等她反应过来离祗在说什么后眼中的恐惧成倍地漫开，她被丢到这边，未曾食一粒米喝一口水，屋中还时不时有若隐若现的人影死死盯着她看，精神早已到了崩溃边缘。此时听了这句话，整个人像是被挖空了似的，双眼无声地望向了离祗身后的俩小孩儿。
过了会儿，她忽然癫狂地笑了起来：“都说那沈家的小子是个煞星，不管是至亲之人还是被他看过两眼的路人，都没个好下场，果真如此……果真如此！早知如此我那日就应该将他摁死在河水中！”
她死死地望着门外，阳光将将落在门框上，再撑片刻那耀眼又温暖的光便能进到这间房间，可她却连半刻都撑不下去了，妇人痴笑着，不再搭话了，恐惧与渴求都在她身上褪去，只留下一身颓然与无奈。
退出来后，离祗压低声音道：“待她死后，将她的记忆取出来交给我。”
“这么麻烦？”牵复道，“你就不能直接问她？”
“谁知道她说的是真是假，”离祗笑笑，“还是麻烦麻烦你比较好。”
牵复躬躬身子：“是。”
遐遗憋着一口气，凑到牵复身边小声问：“我没看明白。”
“没看明白什么？”牵复问他。
“离祗来这里干嘛的呀？”遐遗道，“他不信那大婶的话，让我们杀了她不就完了么？干嘛非得吓唬她。”
“那日是她将在渊吓得跌入河中的。”牵复翻了个白眼，“明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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