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1/2）

姑获瓴此人行事乖张, 不由常理, 就比如此刻，面上瞧着是俊美如斯的少年郎, 眼底却是满满的邪肆, 左右巡视着这一众由榆州城内劫持而来的女眷们，只是那眼底的蔑然，同瞧牲口相比并无很大差别。

而唐望则匿身于人群之后, 头上仍戴着卫焱赠予她的帷帽，只是边地女子常以幂蓠遮面，她掩在其中，并算不得显眼。

不知这会儿人群中是谁低声哭了一句, 听闻这辽金二皇子姑获瓴独一份地热衷, 饲狼。

还传闻他捉来大梁的年青女子，一不奴役二不抑配于军营, 而是专门用来喂食自家后山猎场中那凶狠阴鸷的狼群。

随着姑获瓴审视的目光，一众女子中间，有的已经隐隐地抽泣起来，另有几个居然受惊过度，两腿一抽直接昏了过去。

帷帽下一张皙白的小脸并无太大异色，只是眼不错珠地盯着那座上的男人, 优美的唇线绷得笔直。今日唐望被掳走实属意外, 可待她看清那匹火红骏马上挥舞手中弯刀的男子, 几乎是第一时间便认出他是夜闯皇宫带走饶絮的金国二皇子, 鬼使神差一般地并未选择即刻避祸, 虽身着男装却因薄削的身段也一并被赶上囚车，只是现如今瞧着身旁一并跟来的侍女杜虹，面上些许凝重。

杜虹是来了边地后由卫焱安排的贴身侍女，年纪不算大，只是不似普通的小丫鬟，平日里话不多，面上也常是淡淡的。可她今日却死活不愿抛下唐望一人，如今主仆二人一同身陷，唐望对她多少有些愧疚。

“没用的东西，”姑获瓴身边的随从是个体格魁梧的壮士，唐望认出他也是京城随行之一，那人朝这么一群女眷吼道，“余下的，将幂蓠褪下。”

闻声，一群女眷筛糠似的一边颤巍巍地将面纱摘下，动作迟缓的几个被姑获瓴的手下毫不怜香惜玉推倒在地，剑尖儿就这么直直地将女子们头上的帷帽挑落，吓得一众柔弱女眷惊声尖叫起来。

姑获瓴目光环视一周，只摇了摇头，鄙道，“如此货色，怕是饲狼的资格都够不上。”

手下瞧二皇子对着这群女人不甚满意，正预着赶下殿去随意处置，只是那姑获瓴却倏尔顿足，盯着人后某处缓道，“慢着。”

只是起身的片刻，眼角瞥到人群之后一抹素色身影，像是突然就入了眼，教他来了些兴致，那人不似普通大梁女子鸡崽似的娇弱矮小，而是高挑纤细，一身月白色素衫穿在身上，青玉色腰带掐起盈盈一握的细腰，想必走动起来，应是柔枝嫩条似的招摇。

帷帽下的小脸偏过头去，强忍着心头的紧张不去看那男人毒蝎般打量的目光，余光中见他缓缓走近，身前女眷出于畏惧自觉避出一条小径，那双弯头靴便直直于面前停驻下，“抬起头来。”他示意她以真面目示人。

袖中的指尖被唐望掐得泛白，姑获瓴是怎样的人物她在京中那次就已见识过，虽说上次只是一面之缘，但若他是个眼神刁钻的，认出她来，今日她与杜虹想必多半是要交待于此，这事却怪不得别人，一心想着寻人，未有饶絮的半点消息，竟轻举妄动至此，额角的一滴冷汗顺着脸侧无声落下。

看那人半晌未动，姑获瓴一向极少耐性，眉头轻轻压起，负在背后的双手还未抽出，就见从后挡出一个小丫头来，阻隔在二人之间，这丫头眼神中竟隐约浮现杀意，姑获瓴只一眼便瞧见那袖中微颤的手中，一把三尖钉贴着肉，像是护崽的母鸡一般将那人护在背后。

仿佛他再近一步，这丫头大有一副要与他同归于尽的阵仗。

有趣，姑获瓴挑眉看向那躲在身后的人，却见那人有条不紊地摘了头上的帷帽，帽下之人只用紫檀簪梳了一个高髻，瞧着虽是少年模样，可那张面皮却是鲜妍得有些碍眼了。姑获瓴这才啧啧嘴道，“……竟没想到，是个男人，只是躲在女人身后，怕也是个……”废物。

只是还未说完，那身前的丫鬟先行开腔喝道，“休得无礼！”杜虹瞄准时机，想给姑获瓴一个措手不及，贴了三尖钉的拳头刚要挥出，却被对面的男人一脚踩在膝骨之上，听到一声骨头裂碎的声音，杜虹应声倒地，姑获瓴却不打算放过，一手揪起瘫在地上之人的领子，眼底毫无波动地，道，“本皇子平生最恨气焰嚣张之人。”这话听着可笑，气焰最为嚣张之人该是他本人才是。

他抬手便从杜虹腰间抽出一个物什，拿起一看，竟是卫焱大营的腰牌，那鹰隼般的目光上下将这二人睨了一番，“说，你们是何人？”

唐望忙着去扶受伤的杜虹，脑中却是飞速想着如何应付过姑获瓴这个油盐不进的瘟神，沉声答道，“我是……卫焱的表弟。”说完便颇为无畏地瞧向姑获瓴，她在赌，他听后不敢任意处置了她二人。

可姑获瓴又何尝能以正常人的标准衡量，上下瞧了唐望几眼，这会儿再看却总觉得像是之前在哪里见过似的，嘴上漫不经心道，“哦？既是卫大将军的表弟，那本皇子自是要好生招待才是，不倒如……”朝着左右吩咐道，“将他剥了衣裳，扔去后山，给本皇子的宝贝们解解馋如何？”

“甚好！甚好！”姑获瓴的随从瞧着这兔爷似的小公子，早就极不顺眼，也只有大梁好此阴柔之风，这样弱不经风的男子若在辽金境内定是要遭嫌恶的。

只是那随从的手还未捉上唐望的衣襟，便听得殿外一阵喧哗声，通报道，“大皇子回了！”

唐望瞧那姑获瓴面上一怔，心中便知事情定是有了转机，只是转念一想这辽金的大皇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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