蚁穴溃(1/2)
等谢枝把肚子填得差不多了,李承玉才从手边摸出封信笺来递过去,“说起来,今日阿归还来过一趟。只是你不在,他便托我把这个转交给你。”
谢枝从骊秋手里取了帕子擦了擦手,才接了过来,信口的封印还是完好的。正好李承玉体贴地给她递了把裁纸刀过来。
她本来还好奇自家弟弟又找自己有什么事,等把信展开一看,脸上松快的神情忽然一点点地沉了下去,像是失足跌落了深潭一样。说是谢归送来的,其实这封信根本就是出于老师之手,为的,是当初她曾随口跟赵彧提起过的漕运之事。
李承玉看她神色凝重,挑起半边眉,“怎么了?”
“呃……也没什么。”谢枝心虚地把信笺胡乱地叠了几下放到一边,可又觉得这样实在欲盖弥彰了一些。再说,依照她的性子,把这种事瞒着李承玉,她心里比谁都膈应。她无意识地转动起汤勺,轻轻地敲在碗壁上,最后旁敲侧击地问了一句,“你知不知道,这京里有个人叫赵彧啊?”
李承玉的脸色顿了顿,随即如常道,“这京中达官贵人众多,我哪能个个都认识?”
谢枝点点头,正斟字酌句地想着要怎么开口才好,又想起件事来,于是搁下手中碗勺,转身走到书架前翻找起来,“说起来,你之前不是给过我一份京中官员的名册吗?兴许里面有呢……”
“你就别费这个劲了。若是里头写了这个人,我又岂会不知?”李承玉笑着劝她回来,“这个人到底怎么了?”
谢枝一听,也觉得他说的有道理,于是只好又坐了回来,纠结地掰着自己的手指,把之前自己两次同赵彧碰见的事情,裁裁剪剪拼拼凑凑,讲了个大概,然后拿起信笺捂住了自己的脸,道,“我知道我又惹麻烦了,你要打要罚我都认了。”
李承玉又怎会看不出,她是故意在以退为进耍乖卖好,不过只是不愿同她计较而已。“其实这也不是什么大事,既然裴太傅有求于你,你便细心思量之后好好答复他才是。”
谢枝把那信纸又捏回自己手里,左右翻看了一下,迟疑道,“可是……我其实并不大情愿。如今大晋与静海开战在即,为何非得在这当口又提起这件事来?军费开销已是不菲,届时再开漕运,岂非雪上加霜?”
李承玉替她沏了杯茶。
“因为欲成此事,非得要有静海的事压着,我父亲他们才没有反驳的余地。南方多山地,若与静海开战,届时物资如何运送?”
山路崎岖,自然就只能用河运。
谢枝愣了一下,然后拿手抹了把眼睛,“好缜密的心思……这倒不像是老师的手笔了。他从来不会将事情弄得如此迂曲。”
“只是……这最重要的事还是没个法子啊。要重建漕运,钱从何来?若是一味取自民间,恐怕外患未平,内忧又起。”
李承玉起身,踱步到她身边,修长的影子将她笼了起来,仿佛一种似有若无的庇护似的。“如今北方形势严峻,万万不可擅动。若要用钱,可从南方的州府入手。”
谢枝没听明白,半侧过身子看他。
“南方仓廪充实,自县至府,常常互通有无,以粮食换取物产银两,暗中积富,中饱私囊。从他们身上刮点油脂下来,倒也无伤大雅。”
说着,李承玉抬手轻轻覆在谢枝柔软的发上,“而且,能办成此事的人,我心中倒也有个人选,只是不知你答不答应?”
“这跟我有什么干系?”
“因为我中意的这个人,就是你的叔父,谢履冰。他前段时间向陛下上书,驳斥盐政,惹得陛下龙颜大怒。只是这段时日陛下诸事缠身,一时还没心思去想如何安置他。而若真要向南方的衙署去讨钱,这么得罪人的活,人选本就难以选定。若是让你叔父去,于陛下而言,是一举两得。”
琉璃屏中的烛火安静地爆了个灯花。
“而于我叔父而言,”谢枝垂下眼睛,“虽然我心中不愿他如此涉险,但我清楚,依我叔父的性子,他定然是乐意的。”
李承玉揉了揉她的脑袋,“如此一来,也算是皆大欢喜了。只是你叔父的事,你就不要写进给裴太傅的信里了。”
官员任免,本就是敏感之极的事。自己的老师身在太傅之位,也终需有诸多顾忌。因此李承玉的这点叮嘱,谢枝心中还是能明白的。
她纤瘦的手指一点点地碾过信纸折痕处,“我心中有数的。那我叔父一事,又要何人去提呢?”
李承玉笑道,“也许船到桥头自然直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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