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怀香草(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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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等。”原本陷在柔软被絮间的李承玉终于支起了身子,眼神沉沉的,“百里琛的事我来想办法。”

李渡摆弄着手中的细瓷茶盖,在盏身上磕出点细微的声响来,“你啊……倒是把那丫头看得比你的亲生父亲更重要。”

李承玉咳了一声,默默地躺了回去,望着头顶暗绣芙蕖的床幔子略有些出神。

“在我心中,亲疏远近,并不是最重要的。”

只有他自己知道,他对于谢枝的情谊,并非仅仅只是男女之间的慕好。既然旁人都将她视为棋子,他就要拿这颗棋子,来盘活这局自己已下了几年的棋。可是如今她与李家命运系于一线,是以他不得不出手,站在主战的一方。

可是他并不愿意让谢枝牵扯进这样的事来,这是出于自己的私心。他要他的阿枝,从头到尾都干干净净,双手不沾半分杀孽。届时战事一成,那些无辜枉死的百姓与将士的冤魂,也该来找自己罢。

李渡晓得自己这个儿子的性情,看似无意却暗含宽慰地说了一句,“你呀,自小读书太多,可经历的世事太少,凡事非要分个是非对错,忠奸善恶,这是执念太过。”

“世人都想做屈原,深思高举,不蒙尘埃,才好遗芳万世。”李渡解嘲一笑,“可殊不知没了渔父,天底下的人,谁还吃得上鱼呢?”

李承玉的指腹缓缓抚摸着手上的扳指,“难道是非善恶并不重要吗?”

李渡笑了几声,“纵观前史,世代功业,何者不是踩着累累白骨上来的?为父这么多年来,看明白了一个道理,这世上,什么是非曲直善恶黑白,都是用来拿捏别人的鬼话。人心世情,从来便只信奉成王败寇四字。”

“是,我知道有很多人在背地里咒我骂我,巴不得我早早归西。可是他们到了我面前呢,还不是得乖乖地跪下来求我,求我给他们施舍那么一点点的权力富贵。”

“就连皇帝小儿,这么多年汲汲营营,想从我身上咬下块肉来。可是十几年了,他还不是得仰着我的鼻息而活?”

“父亲!”李承玉忽然重重地说了一句,继而剧烈地咳了好一会儿。等好不容易才缓了过来,他才下了床,打起帘子,脸色苍白如纸,一只手还攥着胸口的衣服,压抑着喘息,“你逾矩了。”

“逾矩?”李渡看着他,“如今,我才是大晋的规矩。”

“所以你我,从来便不是一路人。”

“你一直想向我证明,你走的路才是对的。可是你知不知道,你是在拿整个李家做赌注?”李渡挑起一边眉,语气里也掺上了几分冷厉的味道。

“我不会牺牲任何人。”李承玉说完这句,顿了顿,又慢慢地将手中攥着的帘子放了下来,“今日,你我言尽于此吧。我累了。”

他的声音因疲惫虚弱而似一缕轻烟,仿佛只要稍一阵风吹就能掐灭似的。消瘦的身骨渐渐隐于屋中光影暗处,如潇潇夜色中的一株病柳。

李渡最后望了他一眼,轻轻搁下茶盏,慢慢踱了出去,迈过门槛时,脚步却停了下来。

“无论你最后为的是什么,你今日做的,为父心中都很欣慰。”

……

百里琛换了身干净衣服,脸上的污迹都被抹去了,露出少年人清隽的面容来。

只是因为他一路北来,忍饥挨饿,又加之被各方堵截搜查得提心吊胆,人消瘦了许多,衣服架上去也显得整个人空空荡荡的。眼睛下熬出了一层深深的乌青,显得眼窝更深,两颊有种病态的瘦削,突出的颧骨像是被人一刀削了下去似的,衬得鼻梁高耸,嘴唇也有种不健康的苍白,甚至起了层白皮,整个人颇有种阴沉憔悴的感觉。

只是和初来相府时的惊惧不同,如今他在相府待了两三天,虽还未被带去面圣,却是不急不躁的,仿佛一点都不操心此事。

紫檀木几上落着簌簌的白梨,架着炭火煮茶。

等三沸之后,李承玉取了竹杓把茶汤盛入青瓷莲叶纹的盏中,然后推到百里琛面前。

病去如抽丝,虽只是小疾,但他的病仍未大好,眉眼间带着些倦怠,细瘦的肩骨上披了一件月白色的氅衣。身侧梨树郁郁葱茏的树影落在衣间,如泼墨山水眷恋难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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