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竟时(1/2)
年关过后,便是重开的大朝会了。
皇帝坐在皇位上耷拉着眼皮,手指有一搭没一搭地在把手上敲着。
年后的第一个朝会,之前李渡提的盐政一事,便成了众人争论的焦点。
高肃颤巍巍地头一个站出来,“陛下,老臣以为,各盐场缴纳给朝廷的数额,十一之数似乎过高了。我朝几千座盐场,到时候这可是个大数目。”
刘知恒脸上带着惯常的笑,可说出来的话却是半分也不让,“高大人此言差矣。若到时商人大肆抬高盐价,而朝中官盐储量又不足,届时又该如何回调盐价呢?”
高肃稳了稳自己的情绪,可他那微微颤动的雪白的胡须,却出卖了他并不平静的内心,“刘参政平日里处理朝政要务,可知我朝盐场几座,产量几何,盐价何等?”
这话问得有点下刘知恒的面子了,不过他仍旧是笑眯眯的,好似高肃指责的人并不是他。反倒是盐铁使陶攸出来了,他生得清瘦,双眼细长,下颌挂着一把稀疏的胡子,虽已老迈,却仍给人一种凌厉之感,此刻回话亦是不卑不亢,“禀陛下,高大人,臣之前已翻阅过五年来官盐的上缴与售卖记录,丞相所提出的十一之数,并没有什么大问题。这是臣拟的条陈,请陛下圣裁。”他从袖中拿出奏折,恭敬地交给王辅安。
皇帝打开来看了只看了一眼,便重又合上,道,“陶大人办事,朕向来是放心的。到时再交给三司另外几位大人看看便是了。”
户部使曹观也往前踏出一步,道,“皇上,臣以为,食盐乃国家命脉。将贩盐的权利交于商人,固然有好处。但是如果不在自己的手中掌握一定数目的食盐,到时候恐怕就容易被奸商牵着鼻子走。再加上北境常年战事,国库中多存些盐,总是有备无患的。”
皇帝一手捏着那封奏疏,漫不经心地拍打在另一手的手心,目光像是不经意地从自始至终一言不发的李渡身上扫过,然后笑起来,“众位爱卿为此事都辛苦了,朕觉得此事颇为可行,如果其他爱卿没有异议的话,陶大人过几日便开始着手推行吧。”
等了半会儿,殿中都无人回应。皇帝的笑意加深了几分,“甚好甚好,那就辛苦陶大人了。”
陶攸合手行礼,“臣遵旨。”
余下来的事,都无甚紧要了。不过是户部禀告了几个藩属国的上贡事宜,太府寺又呈报了过年时宫中各项用度支出,都是些繁琐杂务,皇帝扫了一眼便扔到一旁,结束了这一日的朝会。
夏洲默默地与高肃并肩朝着宫外走去。他看起来四十几岁的年纪,相貌儒雅端正,在度支使的位置上已坐了好几年,更是高肃的得意门生。此刻他压低了声音问道,“高大人,这回他们又打的是什么主意?”
高肃刻满岁月印痕的脸上瞧不出什么表情,眼底却颇有些苍凉的味道,“你看不出来,我更看不出来。其实此法若施行得当,倒的确不失为一个利民之策。只是盐政实在关乎朝廷命脉,我怕这中间出了什么差错,便会万劫不复。”
夏洲道,“之前私盐屡禁不止,使朝廷蒙受了损失。这次堂堂正正地允许了私盐的贩卖,商人可以不必再冒杀头的风险,也不会再有某些地方私盐猖獗,导致官盐无处可售的情况。或许陶攸只是想多捞些油水吧。”
高肃意味不明地叹了口气,“但愿吧。”他已经很老了,对很多事情都已有心无力,偌大三司之内也无多少人可供他驱使任用。这些年来,陶攸和曹观两人在他的眼皮子底下做了不少事,但是他也难以插手阻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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