浑浑沈沈(2/2)
“我帮你拿来了那幅画,可你已经画的比她好了,你练了很久,把线条画的和尺子一样笔直。”
余缺垂下眼睛思考,眼睛无光无神,他在走神,他发现自己已经很少能集中注意不感兴趣的事情了。回忆,回忆是降水冲浪,在沙滩上只有半点泥印,他不想回去。
“忘记了。”
他考虑了足够时间,眼睛下方微微发红,困得要命。
“我害怕你突然死去,像你踩死的那些蚂蚁。”
“你说害怕的时候也就不害怕了。”
余缺说。
“害怕不是个固体,无法搬运也无法描述,你只是在奢求我的怜悯,或者说,自我感动。”
他面对别人的时候总是这样,程三朽在认识他的这么些年里见过他许多模样,这种最熟悉,对待他人,对待其他,唯独不是对待他。
“如果你闭上眼睛,你还会记起来之前。”
“如果你睁开眼睛,你也不会忘记现在。”
“倘若你要跳舞,你就要在麦田里踩折躯干。”
“假若我不是自己,水沟里没有波痕,白色大地上尽有对岸。”
余缺看他,他看余缺,他读完了这首乱七八糟的诗句,然后深深的呼吸。余缺说,这是我写的,程三朽说,是,我的名字也是你起的。
程三朽对余缺说,我是朽,朽木断壁,你是缺,缺口湖水,我们是双胞胎,是根深的那片田。余缺推开他,狠狠的又漫不经心的推,他没有程三朽高,但他站在大厅的第一级台阶上,伸出手,下巴高傲的扬,蜻蜓点水,轻轻一推,程三朽跌落在对岸。
他跌落在千千万万,无边无际,应有尽有的对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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