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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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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亭鹤不知自己如何会说出这样的话。

他叹了口气,眼前仿若出现了少女尚为懵懂时青涩的脸,她见他外归,将剑丢在一旁,凑上前来,出声问他道:“外头好玩儿吗?”

“好玩儿!我给你带了螃蟹回来!”

他将一直扣在手里的笼子有如献宝一般递给她,将盖子打开,却发现里头的螃蟹不知何时已经死了。

她伸手轻轻拨了拨一动不动的螃蟹,一言不发。

他面上显出些羞惭来,连忙将盖子盖好藏到背后,对她道:“等长大了,我们一起出去玩儿,我再给你抓活的。”

如今她们都长大了。

他却强迫自己忘记了这个承诺。

他明是最该知晓,玉姑是如何想离开桃花谷,他明是最该理解她的人,可真到这时,他却是最后阻拦她的那个人。

确是自私。

玉姑离了去,他却也无论如何睡不着了。

他将手臂横在眼前,使得自己全然落在黑暗里,意识却愈发清醒。

他不敢教自己细想些关于近时所发生的一切,只得犹如欺骗自己一般,脑中不断重复默念着戊己庚辛。

六十四卦半数未至,竟无一吉象。

江亭鹤咬紧了牙关,将拳头攥紧,以不教自己拇指再不安分地掐在三指上,直至要到透见血肉也未有丝毫放松。

与自己僵持良久,他歪过头望向方才玉姑离去也未忘阖紧的门,突觉得一口气泄出,全身的气力也被尽数抽空了去,再提不起来。

明是想让自己将脑中有关桃花谷之事尽数驱逐,到头来却无奈发现,无论如何兜转,最后都会回到原点之上。

这次才是真正的避无可避。

他此时才觉后悔,自己缘何要与师父学了些半吊子的卜卦相天之术,即知是半吊子,又缘何要时时掐上一挂。

明月别枝。

寒涛城下有密道如老树盘根,四通八达,若非有人指引,所入者必然归途无寻。

密道长久未通人,谷中又多瘴气,不可见得明火,加之甬道狭窄,故而一路来虞竹在墙上悄悄做了记号,也未有人发现。

此时向回寻路便容易得多。

他从领口中拽出个萤绿色的吊坠来,坠子在黑暗中散发着微弱的荧光,虽不能充得灯光探路,照得墙上轨迹方向寻路却是绰绰有余。

“所以这次的货,全留在庸州了?”

甬道中忽传来男子沙哑的质问声,听来声音并不大,却也足够教人听得清晰。

虞竹脚步一顿,屏气细寻声源之处。

另一个人回了话,断断续续道:“我早就与你说过,那个付黔应趁早除去,免得夜长梦多。”

先前那声音又响了起来,他冷哼一声,不屑道:“说得倒轻巧。做马后炮可有意思?你知晓应早除去那付黔,你怎么不动手?缘何还教他活到至今?”

“我若除得去还用得到你们?”那中年男子的声音忽得拔高起来,“你们明知道付黔不好对付,恁地偏让人往庸州过,去自投罗网?再说朝堂之上,曲延青都已视他于弃子,但凡国...但凡你帮着我说两句话,付黔的脑袋还能留到今天?”

“如今我们可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一竿子打翻了船,谁也别想好过!”

虞竹在下听着,暗暗咋舌。

想不到离了朝堂十万八千里的边城中,竟真有乱臣贼子蛰伏。

有关付黔,虞竹自是知晓。

先无言有它,付黔光是在悬杀榜见名,便已能算得威震一方。

独占榜首一年之久,未尝有一人得手将其刺杀。

何况付黔铁面无私之名可谓天下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曲延昌已经有些清醒了。”

又有一人声低沉传来,只是他的声音比上前两人又小许多,便教人听不太清。

虞竹蹑手蹑脚地向前摸索着,不过几步,那声音再次响起,便是在头顶。

“他故意将付黔放到庸州,应是已经知晓了些什么。”

余下两人皆沉默不语。

“那批东西,先不用管,靠着那庸州知州,翻不起什么风浪。擒贼先擒王,你们只要将曲延昌看紧。”

那中年男子沉吟半晌,出声问道:“曲延青呢。不用一同看紧么。”

头上传来踢踏脚步声,三人似是要离开了。

虞竹将耳朵竖起仔细听着,生怕错过一丝一毫的动静,可直到三人脚步声消失完全了,也始终未听到这问题的答案。

只道果然是朝廷中有贼人作祟。

此处虽未至江亭鹤带他们进来这甬道的入口,算算时间,他却也不能继续摸索下去。

虞竹从怀里摸出一小袋面粉,轻轻洒在两面墙的夹缝中,以做记号。

他不继续向中深入,又顺着来时标记退回到江亭鹤的别院中。

寒涛城近海,遇上南风天气,半座城都被笼罩在朦朦薄雾中。

曹泊明的手指突然动了动。

苏之衍看着他轻颤的指尖,忽得愣住了。

也就在他愣神的当空,曹泊明的眼皮也颤了颤。

“…先生?”苏之衍压低身子向他,欣喜道:“先生您醒了?”

曹泊明并不与他回应。

他的眼皮睁开了一半,眼珠却仍是混沌无神。

江亭鹤和薛翛闻声便至。

薛翛看向苏之衍,出声问道:“曹叔叔醒了?”

苏之衍眉头紧蹙,迟疑了一下,轻轻摇摇头。

“曹叔叔。”薛翛抬手在曹泊明眼前晃晃。

曹泊明却仍是木讷躺在床上,似与外世皆隔绝。

薛翛便转了身看江亭鹤,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江亭鹤蹙眉啧了一声,却也不知这究竟是什么状况,只得拨开苏之衍到了曹泊明床前,翻看他眼皮探查着。

“按说不该。我昨天已经将解桃花瘴的解药给曹老先生服下了,怎会还会有如此症状?”

薛翛与苏之衍对望一眼,皆无言出扰。

“用这个。”

门外忽传来清冷女声,毋需回看便知来者为何人。

她将瓷瓶随意抛与江亭鹤,江亭鹤接住却愣了一愣。

他看着她,又看看手中瓷瓶,强行将那句“你怎么没回去”咽回了肚子里,转而问她道:“这是什么?”

玉姑却不回答,只道:“不是桃花瘴。桃花瘴只有致幻效果,这药却是可以教人痴傻的。”

江亭鹤面色变了变,冷声道:“那你这解药从何而来。”

玉姑道:“二谷主给我的。她说以备不时之需。”

二谷主。

江亭鹤闭了嘴不再询问,将瓷瓶内药丸倒出,不疑有他,直接掰成了两半放进了曹泊明口中,轻抬下颌,药便喂了下去。

不多时,曹泊明的眼珠便动了动,将围在床边的几人皆扫视一遍。

他张了张嘴,苏之衍知他是想喝水,连忙将一旁的杯子递了上去。

“先生,您现在感觉怎么样?”苏之衍出声问道。

曹泊明又缓了缓,慢慢撑着身子倚在床边坐着,将水喝完,这才轻轻摆了摆手,用气声低低言道:“我不碍事,还死不了。”

苏之衍一瞬间酸了鼻头,连忙抬手假意捏了捏,以防自己当场落下泪来。

“我现在这模样,是不是挺惨的。”曹泊明勉强笑了笑,对薛翛道:“不许告诉你师父。”

薛翛笑着点点头:“一定不告诉。”

曹泊明满意点点头,转而对屋中余下三人道:“我有些饿,能帮我弄些吃食来么。”

江亭鹤与苏之衍的目光一同投向薛翛,玉姑仍是站在一旁,似乎注意力始终都不在此。

薛翛无奈笑了笑,道:“我去吧。”

“你别去。”曹泊明道:“我有话要与你说。阿衍,你去吧。”

苏之衍点点头,转而先步离了屋子。江亭鹤和玉姑也知是曹泊明有话想单独与薛翛说,于是便也不多留,识趣跟着苏之衍一同去煮粥。

屋中便只剩下了薛翛与曹泊明。

“好久不见。未想到重逢竟是此景。”曹泊明笑着向他寒暄道:“找到你想要的答案了么。”

薛翛摇了摇头,道:“还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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