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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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付黔下了早朝,连官服都没来得及换,径直就来了薛翛府中。

当时薛翛正在练剑。

见付黔来了,薛翛便收势放下剑,拿起院里石台上的手巾过来,随意擦了把脸颊到脖子间如雨直下的汗,迎了过去,阴阳怪气地调笑道:“官爷?这什么风把您给吹来了。”

付黔摇摇头,兀自走进院子里,坐在石桌前,长叹一声,苦笑道:“我来跟你道个别,我要回家了。”

薛翛猜他是下了朝就过来了,大概连早饭都没吃,于是便回了屋,给他端来了本是给苏之衍准备的汤包。

此时听付黔这话也没细琢磨其深意,以为他说的回家是回去少卿府,心中还疑惑着,你回家就回家,做甚还要来我这儿报备一趟?

“莫不是良辰美景实在让少卿大人欲罢不能,于是便对小民也起了爱慕之心?”薛翛笑道,“这怎么,上个早朝的功夫,回家都弄得像是离别一样。您若实在爱我,叫我陪陪您不就好了么。”

付黔也低低地笑了两声,伸手从薛翛递来的笼屉里拎起一个汤包放了嘴里,薛翛买的早,到现在正好放凉到入口刚刚好,不烫嘴、也不冰冷。

“我是说庸州。”

付黔指了指自己的头,薛翛这才发现,他穿了官袍来,竟然没带乌纱帽。

“跟你有个屁的关系。”

薛翛一怔,望他头顶,不禁抬手鼓起了掌,钦佩道:“曲延昌终于烦透你了?他也不容易。”

“你闭嘴。”付黔瞪了他一眼,压低声音道:“你不怕死,我还怕呢。”

薛翛笑道:“没看出来。”

付黔沉默望他半晌,突然也轻轻笑了笑。

他站起身,对着薛翛恭恭正正地揖了一了礼,颔首道:“自此一别,再见不知何期,几月来承蒙哥哥关照,做弟弟的实是不胜感激。”

薛翛低头不看他,直到付黔说完,他才嗤笑一声,抬头望他道:“你少来这一套,好好说话,我就跟你一起回去。”

“嘿,就等你这句话。”付黔果然依言收起了那幅假惺惺的作态,当即坐回椅子上,悠哉地吃起了汤包,脸上还带着丝毫不像被贬官模样的惬意表情。

“对了,借我套衣服。”

“自己挑。还要我伺候你?”

薛翛笑着瞥他一眼,起身离桌,自顾自地去了打了凉水冲澡,不再管付黔。

后院传来水泼在地的声音,只听着,便叫人觉得有凉气灌顶。

付黔吃完了汤包,走到薛翛的衣柜前。

将柜子打开,入眼清一色的白色袍子,晃得人直想皱眉。

挨件翻来,付黔能发现这些看去无甚不同的衣服竟都是暗藏玄机——纹路各式各样,琳琅满目,有行云流水,有翠竹劲松,有浮于布料之上的刺绣,有沉丝深嵌的暗纹,衣裳款式繁华,竟一件素袍也无。

付黔望其不禁啧啧称奇。

薛翛平时只穿白袍,远处看来模样并无甚不同,可如今一经细瞧才发现,原来他对衣着竟是这般讲究。

相比之下,付黔倒是没有一点文人墨客的样子,他对于衣服并无要求,平日里都是官服,回家以后更是丫鬟给准备什么他就穿什么,从来不挑。

付黔对着一柜子的白袍子犹豫良久也不知道拿哪件好,最后索性一闭眼,随手拿了一件。

反正都差不多。

两人身形差得不多,薛翛就算比付黔高,也高不出多少,衣服穿在他身上便很合适了。

果然那小公子穿上显拖沓的原因,是因为他实在是过于清瘦了吧。

薛翛看着付黔,不自觉想起了苏之衍昨晚穿着他的衣服,费力挽袖的模样,着实可爱。

再想到他一本正经地带着两个小辫儿和他生气的样子,他的嘴角便更加抑制不住地上扬起来。

心情明媚,真明媚。

付黔因为是被贬官,又是直接被摘印封了家,所以什么东西都带不出来,而薛翛则是因为实在没什么可带的,在屋里转转悠悠地看了半天,最终也只是拿了几件衣裳,和挂在墙上的那两柄快要落灰的萧笛而已,便与付黔一起出了门去。

风光的时候恨不得坐八抬大轿出门,落魄至此却连马车都得自己找。

薛翛看着二人仿若形影相吊的模样,不禁一阵唏嘘,说付黔,你这大理寺少卿当得也算是前无古人了,换了别人即便是被贬回了娘胎里,朝廷也得给配个稳婆送回去不是,怎么轮到你了,连个下人也不给呢。

付黔听了他这话竟还觉有趣,兀自回味着笑了半天,这才感慨地回复薛翛道:“没办法,伴君如伴虎不是,最是无情帝王家呀。”

薛翛也笑了一声,不置可否。

“我说薛大侠。”付黔一个鲤鱼打挺坐起来,扭过头看着薛翛,饶有兴趣地问道:“万一有一天,我犯了什么杀头的大罪,你会不会去劫狱救我啊?”

“不会。”薛翛不假思索回答道,“怎么,被贬了官怎么反而高兴起来了?用兴奋掩盖悲伤么?”

付黔哼了一声,又躺回垫子上,嗤笑道:“用兴奋掩盖悲伤?那是你才干的出来的事,我是真高兴,再顺便畅想一下,我什么时候能让人家烦死。”

“是么?”薛翛右手拿过剑,将剑鞘比在付黔脖子上,揶揄道:“要不要我现在帮你斩个首,永绝后患。”

车夫从前头掀帘往里看了一眼,见两人只是玩笑,便又一言不发地放下帘子,留下车里的两个人相视尴尬地笑着。

付黔一宿没睡,这功夫便难抵倦意,躺在垫子上不一会儿便睡着了,薛翛尚还清醒,倚窗而坐,望着外面倒退而逝的景色,若有所思。

先不说如果付黔真有这么一天,自己究竟救不救,只是他既然这么问了,那便是说明他已经打算要拿脑袋去做什么事的赌注了。

对于精忠报国,他从不是说说而已。

薛翛扭头看了一眼睡得正酣的付黔,当即便没忍住笑了出声。

真厉害,都能把贬官流放的路走出了返乡探亲的悠哉之感了,不愧是三元及第的金科状元。

小时候怎么没发现这人这么有趣呢。

京城离了庸州城不算远,马车行了只两个时辰多,薛翛就已经能隐隐约约看出庸州城的界碑轮廓了。

付黔也醒了过来,爬起来眯着眼往外看了眼,回头跟薛翛说道:“到了。”

“到了。”薛翛点点头,把红绸布装的笛和萧一同装进剑袋里,背在身后,已经准备好了下车了。

“一会儿我就不进城了,要是找你直接去衙门了。”薛翛对付黔说道。

付黔迟疑地点了点头,看着薛翛欲言又止,思忖一番,仍是出了声,问道:“你不回去看看?”

薛翛倒是丝毫不显介意,爽朗一笑,道:“看,过两天再说也不迟。我不能回去住,庸州人看我害怕得要死。”

“也是。”付黔认真回忆了下薛翛从前在庸州的所作所为,赞同地点了点头。

“那你住哪?”付黔问。

薛翛稍加思考,笑答道:“住青山镇。”

“行,那你就明天回去一趟吧,我明天去衙门,怕被欺负。”付黔没多问,只伸手挡住眼睛,小声跟薛翛说:“偷偷摸摸回去,不被人看到。”

薛翛看着他,忍俊不禁,也低下了声音,道:“好,偷偷摸摸的。”

外边已经是到了庸州地界儿,青山镇又是最靠外的一个镇子,薛翛便和付黔告了别下了车,动身走进了青山镇。

这是个恬静异常的小镇。

镇子依山而坐,有潺潺流水穿过层递而下的梯田,一直淌到山脚下,淌进石堆土洼里。

青山镇里的建筑并不显眼,只有零星几座复式小楼,镇里最高建筑还是个前朝遗留下来的寺庙,道路倒是宽阔。

流炎天降,下凡来却被夹路葱茏的树盖挡了个大概,落到地上便熄灭成了星星洒洒的碎片,薛翛站在牌坊下往里望着,想着先寻个人问问路。

正巧见镇口有挂卖凉茶的幡旗,旗下有几个聚在一起聊闲的妇人。

他还不等开口,其中一个妇人便十分热情地向他招了招手,操着一口地道庸州口音对他笑道:“这位哥儿,第一次来玩儿的?”

薛翛笑着点点头,回答道:“第一次来,来找人,您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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