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章】千机阵（三）（1/2）

赵魁起身步到屋外，与复仇者隔火相望。

“你是齐家人。”赵魁说，“当年那个被枪刺穿的孩子。”

他这样说一半是试探，一半也是因为看见了年轻刀客的真容。

年轻人看起来未满二十岁，身量瘦削却挺拔，一身利落短打，抛开眼中的凛然杀意，容貌可称俊美。他对赵魁说，“我是齐焌，来报十年前的灭门之仇。”

“天子发下罪己诏，过去的事都不该追究了。”

“我追究家事。事情和你无关，我只杀石骢。”

若不是他那一番话，赵魁会觉得眼前的景象有些荒唐。年轻人自报是齐家传人，手上拿却的并不是亮银枪，也不是赵魁推测中的传世宝刀。而是一架乡间人常用的窄竹梯。

齐焌要以竹梯破阵。

他既不是个凛然赴死的决绝少年，也不是个顾虑声誉的武林正道。他只是个图谋十年的复仇者，却可能比前两种人更难对付。

赵魁掣出一双判官笔，跃上面前的木桩。齐焌将竹梯一横，架在木桩间，一跃踩在竹梯之上。竹梯像一架桥稳稳连起木桩。

路一开通，齐焌向阵内疾奔；然而他到底快不过摆阵的赵魁，一瞬之前已被赵魁欺到近前。齐焌疾往后撤，谁知赵魁并不他下盘，反挥判官笔点向他双肋，继而脚下去夺他的竹梯。

齐焌提气疾向后闪，被判官笔划过锁骨下方。他气息一滞连退数步，绊在一道细线上，铜铃坠落带起一道火光，齐焌欲要躲避却被刀剑机关封住去路。一念犹豫，齐焌右腿挨了一刀。他勉强在竹梯一端的边缘立住，不敢妄动。

赵魁借机忙以判官笔截断竹梯，却在敲下一刻听到嗡鸣，原来竹梯两侧埋着开锋利刃，赵魁一双判官笔险些断裂。

齐焌此时已抢到一根木桩上，他双手抄起竹梯一端，将竹梯如双枪刺向赵魁，赵魁身子一侧，就见竹梯斜着扎入自己脚下的土中，火霎时冲起来。下一刻齐焌已撑在立起的火梯上越过火阵，纵身到赵魁深身后的茅屋。

阵破了。

落地一瞬，齐焌自肩后抽出麻布包裹下的单刀。青光一现，仿佛千年寒潭泛起的一道波澜。当啷一声，两柄宝刀相碰。齐焌双臂运力，刀又向下嵌了半分，将石骢手中的玄铁狮子斩生生砍出一道豁口。

火光从四面燃起。赵魁加入战局。

短兵相接，赵魁知道自己低估了齐焌。他步法的确规矩，却快到看不清章法。而一刀刀杀招，又如落叶翩迁，疾缓莫测。

赵魁一双判官笔如灵蛇，缠不住齐焌的步法；石骢一把狮子斩如猛虎，却也克不住他手上的寒刀。激斗越久，赵魁越觉得如浸在寒潭中，手上张弛已不由追随年轻人而去。

不行！

赵魁深知对方修为远超自己，近斗毫无胜算，当即趁齐焌不备退出战圈。齐焌腿上有伤，即使他此刻强撑，这也是赵魁和石骢的唯一胜算。

赵魁九支算筹铺开，静心凝神，沉声接连喝道，“礼！”“惊！”“怒！”“醒！”

石骢应声变换招式。他与赵魁十年前每日切磋，对方喝出的正是他所用招式。他此刻左眼看不见，听到赵魁的喝令后立刻全心跟随。

“动！”“乐！”赵魁提防齐焌识破口令，不敢喝出相同的招数。在他和石骢配合之下，齐焌右腿又添新伤，脚下终于慢了下来。

高手过招，一快一慢就能定胜负生死。

齐焌踉跄一步，赵魁判官笔已经祭出；若是他挥刀格挡，就要向着石骢门户大开。

一声厉响，石骢的判官笔被齐焌斩断。然而预想中年轻刀客的血却没有洒落。

赵魁抬眼，只见到了让他胆寒的一幕。

石骢的狮子斩仿佛被一道无形的护甲挡在半空。齐焌右手持刀，左手在空中缓缓翻转，像在施展巫术，而被磕出几道豁口的玄铁刀竟随着他的手慢慢转动，以一个诡异的角度对准了石骢。

“鲛丝！”赵魁心如电转，那是他挂铃布阵的细线，不断不溶无影无色。此刻却丝丝绕过石骢刀上的豁口，收束在齐焌手中。不止如此，那线不知何时绕上了石骢的脖子，此刻他们二人角力，只要齐焌不放手，鲛丝会先勒断石骢的喉咙。

赵魁弃了手中的断刃，“齐少侠，我们各让一步，你放了他，我给你解药。” 千机阵中的刀剑都带毒，虽不是见血封喉，但见血即溶，蚀骨入髓。

齐焌不语，狮子斩的刀刃又离石骢眉心近了一寸，石骢的颈上也显出道道血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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