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间寒水 37(1/2)
接近寅时, 气温急转直下。
干燥的荒漠上,到处都是残肢断臂,血腥味弥漫整个上空。
战况已成定局,幽王却不见了踪影,留在原地的士兵们不知进退。
驹胥虚脱乏力地靠在结霜的树干上,抬不起手中的刀。
他看着满天飞舞的大雪, 思维开始变得很缓慢。
他穿得比其他人厚, 身上衣服好几天没有换洗过了,散发出难以忽视的酸臭味。
他闻着这股味道, 忽而就鼻头发酸,觉得难以忍受。
赤金脱衣服的动作很慷慨,胸前成块的肌肉上还有那些骇人的疤痕。
他挡住他的视线了,让他的目光不知该落在哪里。
于是只能横眉冷对:【你干嘛把你的衣服脱给我?有病?】
向来平直的语气里多了听不懂的转折:【过两天会降温,军中又没有补给……】
【那你给我干嘛?你不会冷的?】
【我不怕冷。】
驹胥的小腿还在打颤,也不知道是不是冷的。
他只是有点想哭,可又不知道为什么要哭。
正当他以为哭不出来的时候, 眼泪就砸在了脚尖上。
胸腔里的悲鸣,让他感到震惊和无措, 他没想过会亲手杀死赤金。
…………
寒霜愈重, 大雪几乎迷蒙了视线。
简守的眼前起雾, 怀里的暖炉,早已熄了热气。
乎延烈挞跪得笔直,说着形势有多么的严峻。
简守像是在听别人的故事,表情平静得不可思议。
战争的胜败没有悬念, 德吉亡命奔逃,抛弃了所有。
本该带兵休整的赫连桀,却只身一人跑去追德吉了。
狄犰的地形复杂,不时就会碰上流沙和风暴。
德吉在战败后一定有既定的退路,赫连桀贸然追上去,说不定就会被带入陷阱。
就算是金刚不坏的身体,在经历一场大战后也没有多余的体力可以乘胜追击。
再加上这样恶劣的天气,此行定然凶多吉少……
乎延烈挞不能理解,殿下为什么突然变得如此冥顽不灵。
他只能急得团团转,最终跪在简守的面前请命。
“还望公子准许,让我带兵去找回殿下!”
偌大一个军队,竟然将他们的主将弄丢了。
简守站起来的时候双腿发麻,差点直接跪了下去。
花伯眼疾手快地扶住了他,一边对着乎延烈挞说:“你要去,去就是!问他又有什么用?他还能拦着你不让你去不成?”
乎延烈挞看了一眼依旧无悲无喜的简守。
张了张嘴,最后却什么都没说,疾步退出了营帐。
等他走后,花伯才将担心的目光放在了简守的身上:“娃娃,那样的人是生是死都不值得你担心,趁此机会,你收拾收拾东西,我们往南方走!”
花伯的眼中有希冀,他希望南枝能因此活下来。
简守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他兀自钻进了被窝里,蜷缩成一团。
花伯拿他这种消极应对的态度无法,只能叹息一声,固执地去收拾包裹,想着等会儿拖都要将他拖走。
脚步声被隔离开来,简守攥着被单的指尖不断地收紧,最终连头都整个盖住。
他像是在模仿被关进箱子里的情形,四周暗无天日,呼吸逐渐困难。
冷汗从毛孔里渗出,简守微微张大了嘴巴,像一条濒死喘息的鱼。
他将自己逼入绝境,只是渴求能窥见一丝有关赫连桀的未来。
他不知道该为赫连桀做些什么。
呼吸彻底消失的时候,简守好像看见了光。
拨开荒漠的沙尘,身穿盔甲的赫连桀背对着他。
眉目在一瞬间展开,简守想叫他的名字,却只有冷风灌进咽喉里。
赫连桀还是没有转过身来,他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天尽头乌压压地暗沉下来,敌人从四面八方冲来。
简守也朝他跑去,可惜没有来得及,一抹红缨从天而落……
在简守的预见里,有一把插在地里屹立不倒的刀。
沾满血迹的头盔下是一捧恰好干净的黄土。
赫连桀死在了战场上。
“娃娃!南枝!南枝!”
花伯几乎撕心裂肺的吼声将他从鬼门关拉回了现实。
简守浑身都湿透了,就像刚从水里捞起来一样狼狈。
长时间的窒息让他来不及换气,只能趴在床沿干呕。
花伯又惊又怒:“你竟然要为他寻死吗!?”
简守没办法解释,生理性的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流。
看他这幅模样,花伯再也不忍心质问,他将收拾好的东西尽数放下。
“我们不走了,就在这里等那臭小子回来!”
简守望着他,表情无助又痛苦,嘴唇无声地上下启合。
【他死了……他死了……】
花伯心疼的不行,好似看见了那一晚因为蓝蝶之死,而绝望地瘫坐在地上的南枝。
原来就算受了众多苦难,有些东西也注定不会改变。
“说什么丧气话!上一次他都没死,这一次也定然命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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