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间寒水 32（1/2）

窗外的天色迅速地暗了下来。

丛林中晚归的鸟突然扑闪起翅膀，压弯的树枝如释重负地直起了腰。

抱着孩子的女人站在窗边, 眉头一直紧锁着。

孩子伸手轻轻碰了碰她的额头, 小声地喃喃：“娘亲……”

面目温柔的女人亲了亲他的稚嫩的手心。

将他从怀里放了下来：“等等我去找你爹爹，小宝乖乖地待在这里, 不要乱跑哦。”

心中仿佛已经有了预感, 他跑出去的时候, 只看见女人孤独远去的背影。

慌张使他不顾一切地追了上去，可是任凭他怎样呼喊，女人也再没有停下她的脚步。

“娘亲、娘亲、娘亲！你不要去……你等等小宝啊！”

他开始嚎啕大哭，一次又一次地摔倒, 直到再也追不上她。

不同于现实中的小心翼翼地跟出去, 梦中的剧情好像更加的狗血，也更加的让人绝望。

所以当他头痛欲裂地醒来的时，简守竟然勉强觉得松了一口气。

炙热的视线一直黏在脸上, 他才不得不看向了赫连桀。

赫连桀毫无形象地坐在床头的地上，一只手臂放在床榻上，手里还紧握一张半湿的帕子。

他的眼底尽是青黑, 像是熬了好几天的夜, 简守在他的眼中看见了明显的担心和后怕。

因为凤靡而迁怒于赫连桀的怨恨情绪好像就迷失了方向。

他只是想不通赫连桀为什么和凤靡会有联系, 凤靡又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他从赫连桀脸上移开视线, 然后听到赫连桀哑着嗓子问：“你就没什么要对我说的吗？”

说你的恐惧害怕, 说你现在在想什么，或者说你之前的故事。

说什么都好，只要你愿意开口说话叫他放心。

可是简守注定要让赫连桀失望, 他这样无端固执模样，竟然让他心生厌烦。

他手指的力度几乎要碾碎他的下巴：“你知不知道我有多讨厌你装哑巴不说话！？”

哦，知道了……

简守很疼，不论是被牙齿咬住的下唇，还是跳动缓慢的心脏。

赫连桀长出的胡茬扎在他的肌肤，炙热的舌尖不断地朝里索取。

简守剧烈地挣扎起来，眼角也浸出了眼泪。

胸腔里发出悲恸的呻'吟，那样的难堪几乎简守羞愤欲绝。

所以当赫连桀猛然停下时，满是绝望的简守没有想过会看见他的眼泪。

不论是以前还是现在，简守都从来没有见过赫连桀这样哭过。

原来他哭起来，也与一般人无二。

赫连桀的嘴里还残留着血腥味，喉结上下滚动着。

他首先松开了自己施虐的手指，将掌心贴在简守微凉的脸颊上。

他一生做尽坏事，从不信因果报应，却又在此时此刻觉得造化弄人。

脑海里不断浮现那些杀伐的场景，最终停留在了那个大雪天。

带着面具的人站在他的对面，不逃跑也不求饶。

他没有在他的眼睛里看到害怕和怨恨，濒临死亡的那一刻，他甚至疯狂地笑了起来。

或许在那个时候，那个人就预见了自己即将悲惨的未来。

赫连桀觉得太痛苦，却已经没有了挽救的办法。

他的眼睛猩红得可怕，表情却那样的无措悲哀。

所有想不通的原因好像都在此刻明朗了起来。

他总是紧咬着的牙齿，他总是勉强的胃口，他总是悲伤的双眼……

赫连桀再一次意识到自己有多么的残忍可恶，浑身都颤抖了起来。

他眼泪落在了简守面颊上，最终与简守的融为一体。

赫连桀还是在吻他，动作轻柔得像是吻着一场梦，他是他可望不可即的梦。

简守的瞳孔微微放大了，他无法给予他半分回应，却也没有再挣扎。

他甚至将手放在了赫连桀的背脊上，无声的安慰着。

你看，其实人总是比自己想象的要更加坚强。

如果有一个人因你的悲伤而悲伤，疼你所疼、恨你所恨……那么，你甚至还可以转而去安慰那个心疼你的人。

赫连桀将额头抵在简守的颈窝处，眼泪打湿了下面的枕头。

他的声音像拉扯在树干上的锯子：“对不起……对不起……”

简守在他看不见的地方弯起了眼睛，却比哭还难看。

你对不起我的这么多，可是怎么办呢，我统统都无法告诉你。

这么一会儿，简守的额头上又起汗了，赫连桀伸手去擦。

然后亲吻了他脸上的每一寸肌肤，他可能无法想象自己有多么爱他。

赫连桀又将简守的手从被子里拿出来，将他的手指放在自己摊开的手掌上：“我想知道你的名字……”

简守的食指修长漂亮，落在赫连桀的手心上许久没有动静。

然后一笔一划的，几乎虔诚，南枝、吾名南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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