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番境地(五)(1/2)
见信机身上挂着一个青年也显得毫不吃力,依旧挺拔自如,站如苍柏,只是无奈地叹息一声,抬手屈指,轻敲安王的额头,失笑道:“莫不是又惹你姊姊动怒了?我在堂外立了一下午都未发一言,你又抱怨什么?”
安王张了张唇,正欲反驳,蓦然瞪大眼睛,手一抖,从见信机身上跌到地上,手忙脚乱地踩了几脚前襟,才爬起来,将将站好。
如此忙乱的反应,定是看见了什么不得了的事物。
对于安王殿下而言,他看见的不得了的事物,应是尘王殿下罢。
乌珂转头,不出所料,尘王缓步而来,面色阴沉,愠怒道:“瞧瞧你那出息!再被我看见如此没有教养、不守礼节的样子,你就等着英年早逝吧!”
安王此时刚往见信机身后偷偷挪了挪,闻听此言,浑身一个激灵,立刻不再动了,足下生根般立在那儿。
尘王见状,冷哼一声,向上一挥手,解了虎节堂的警戒,转身步出堂外,随走随道:“跟上我。见行主暂住枫竹居。明仁欣,你还住你的猪圈窝。剩下的那个,住极卦屋。”
有客从远方而来,先安排客人住处,这是有礼的待客之道,也是尘王礼节得体的表现。从这句话里,还能看出:乌珂在她心里并不算客人。
根据称呼,能看出在尘王的心里孰轻孰重。
更别提他一个未曾谋面不懂礼仪的外乡人与安王殿下才将将认识不及半天,就“诓骗”着安王带他来了尘安府。不是因为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是因为什么?
综上所述种种缘由,乌珂深刻地认识到了一点:他在尘王心里,怕是连尘安的一个素未谋面的人的地位都比不上。
见尘王已经迈开了步子,乌、见、安王三人连忙尾随其后。
正走着,安王忽然快跑几步,以广袖遮口,凑近乌珂悄声问道:“客官,其实我有一问想知道答案很久了,不知客官可否解答?”
乌珂脚步未停,道:“说。”
安王向前方瞄了一眼,小声地道:“你,你知道我家里有不好相与的人,怎得还会跟我进来?而且,你晓得了我为安王,不怕遇见我姊姊吗?她可是五城三洋中出了名的蛮悍,人称‘鬼屠夫人’的!”
乌珂面色未改,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无知者无畏。”
安王惘然了,不知该作何反应,更不知如何应答。见信机在一边听着,却一下笑出声来,又赶忙用手背堵上嘴,笑眯了的眼中倒映星光,璀璨无比,身体抑制不住地颤动。
尘王奇怪地回头一望,脸色立刻阴沉下来,冷声道:“明仁欣,收起你那副蠢透了的模样!你在做给谁看?还嫌丢脸丢的不够多吗?”
安王赶紧低下头,委屈地绞着手指,放慢脚步,又落在队伍最后去了。
不一会儿,枫竹居到了,见信机颔首俯身,行礼道:“在下先行一步。”言毕,离开。
余下三人继续向前走,过了一阵子,安王冲乌珂挥挥手,道:“客官客官,我到了。明日,明日再会。”说完,一瘸一拐地走了。
又跟着尘王走了许久,乌珂终于受不住瑟瑟寒风,忍无可忍道:“尘王殿下,见行主与安王已回房就寝了,您能不能别再带着我绕圈了?安王殿下迷糊,可我不啊。他们走后,这蕊上覆雪的缅桂花我已看了许多次。现已入冬,我衣着单薄,甚是寒冷。”
尘王对她这个不晓世事的弟弟一向关心。安王带着一个陌生人出现在她府中,她自是要警惕的,乌珂不愚不昧为其一,仅识半天为其二,根底不知为其三。连名姓都不知道的陌生之人,怎可放任他在府中逍遥?
不过来者不速亦是客,囚禁、拷问什么的,还是观察几天再说罢,免得坏了尘安的声誉,届时再落得个“素来凶残暴虐”的下场。但若有所行动,定教他悔生世上。
尘王脚下步子便若无其事般地变了个方向,似漫不经心道:“本王听那个蠢货说,你失忆了,可还记得姓甚名谁?”
乌珂心道:“这你不是早就想问了么?早这么问我,不就完了吗?还要害我在这冰雪中挨冻甚久。”口中胡编乱造道:“我失忆了,只听得旁人说姓任名可字逸终。”
十分明显的假名了,真是聋子都能听出来的那种。本就是一时情急之下随口胡说的,听起来都不像是真的。
尘王头也不回地道:“哦,意中人?你谎报名姓时,怕是不知晓,我的意中人在哪儿罢?”
听这语气,怕是没在什么好地方。若是回答不知道,尘王怕是会让你知道知道。若是回答知道,恐怕就会被以“你们认识就见个面吧”的理由去见那位“意中人”了罢。
知道,还是不知道,这是一个生死攸关的问题。
好在,此时恰巧到了极卦屋门口。乌珂见尘王停下,知道这是到了,心中松了一口气,感谢天地······不,感谢自己。乌珂忙不迭地朝尘王笑笑,一溜烟儿蹿进去,转身就把门关得严严实实的,一道缝隙也不留,生怕尘王再叫住他。
尘王:“······”
谎报姓名,摆明了不想让他人知道自己身份。更危险了。
罢了,只要不波及自家蠢货与尘安,何人、怎样都无所谓。今天再在这儿待下去,就是硬生生地将乌珂逼出来严审,也问不出什么所以然来,说不定还会落下个不喜来往、顽固自守的糟糕印象。
赔了夫人又折兵的事只有蠢蛋才会做。反正警告的目的已达到,尘王转身欲走。
才将将抬步,就听“吱呦”一声,身后极卦屋的门忽然开了一道窄缝。尘王堪堪止住步伐,回头看去。
这莫名其妙的外乡人又想搞什么幺蛾子?
乌珂探出了头,对着尘王脸上带笑道:“尘王殿下,夜已深,我要歇息了。您也快去吧。再不去,可就等不到安王殿下英年早逝啦。”语毕,忽地一阵冷风吹过,乌珂打了个寒颤,不等尘王回应,就迅速把头缩了回去,合上了门缝,断绝了寒风入室的念想。
尘王冷哼一声,动作不停,神色漠然地一路疾行,回了寝室关上门,仰躺在榻上,静盯天花板许久,不发一言,忽然轻笑了一声,柔了眼神,悄声道:“真讨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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