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番境地(四)(1/2)
一番天地谈说下来,乌珂不得不惊叹这小二的祖上竟有这么多代,还有他家每年的总收入也不少,比如他家祖上竟然是个假太监,再比如他家上个月只进了白银三千二百一十四两、黄金五千三百两。
乌珂不由得心道:“他家列祖列宗这么多,祠堂得多大呀。无怪乎如此富饶。”
没错,小二本就不甚聪明,再加上乌珂有意识地套话,小二心情一懈怠,就把自己的家底儿全抖搂出来了。
他们已逆着人流车马,步行至一座气派恢宏的宅邸前。白银为砖,青玉作瓦,黄金成了窗框,玻璃是薄如蜻蜓之翼的琉璃,楠木制成的大门上,古朴的沉香牌匾散发着岁月的味道······一看就知道是经年破败的老房子被后人修修补补建成的。
小二摸摸后脑勺,微微不好意思道:“是为寒舍。”
乌珂望着眼前的宅邸,面上波澜不惊,心中却尖叫道:“这叫穷矣?方来斋的规格也就如此了罢,你怕不是在向我炫耀你家富足有余?这摆明了让人偷你家东西呢。”这样想着,乌珂脸上仍不显山不露水,神色如常,转身对小二笑道:“那,我们进去谈说?”
小二略紧张地低头,小声“嗯”了一声,垂眼走入府中。
乌珂默默跟上,一路无言。心中却不由得冒酸气:“好有钱好羡慕······这能买多少缅桂糕啊!不行我要嫉妒了啊啊啊啊啊。”
好羡慕你们有钱人家的孩子。我好嫉妒。
哼。
行至偏处,忽道:“我们要去哪里歇息呀……尘安王?”
走在前面的小二蓦然停下脚步,连忙转过身来,正面乌珂,慌乱摆手道:“不,我,我不是尘安王……”
乌珂眨眨眼,微微偏头道:“不是?那便是有两个喽?”虽是疑问句,却语气笃定,浑似成竹在胸。
小二浑身动作滞了一下,又想摆手否认,但人家已看了出来,只好小声道:“······嗯,我是安王。不过,客官是怎看出的?”
乌珂心下一惊,暗自叫苦道:“原是气不过他家有钱,想唬他一下,谁知是真的。我该怎么说?告诉他我是苍天所以什么都知道,再让他大吃一惊顺便拜拜我吗?而且不是共有五位行主吗,尘安这里怎是两位?不过······不要如此实诚啊安王殿下。”口中却不紧不慢地胡编道:“我不仅晓得你为安王,还知你那兄长怕是很不好相与。”
乌珂顿了一顿,又继续蒙他道:“至于怎看出的······共有四处纰漏。一是方才言谈间,街上人望着我俩,眼神惊奇疑惑,却无一人敢上前。二是你这王府门上牌匾清楚明白地写着名字,你当我瞎?三是你家摆明了银两充足,家境丰厚,却保持完好,定是有什么让人讳莫如深的人物或物件在其中。四是我刚刚已经套出你是安王了,你这性格又明显当不得长者,所以······”言至此,便住口不再解释。
安王长叹一声,由衷地道:“客官真真是聪颖过人······”话未落,随即又见乌珂眨眨眼,心中突然升起一种不太好的预感。
果然,乌珂眨眨眼,惊讶又尴尬地坦白道:“其实罢,我方才的话,都是唬你的,细细一思量,根本一点逻辑都说不通。走在街上,我一直与你专心交谈,压根儿没注意什么行人的目光。若论家富,尘安偌大,富贾之家应比比皆是。安王是我刚套话套出来的。而且,我方才就没看清你那匾额上写的是什么鬼东西······你却是信了。”
安王从发尖至脚趾都是茫然的,僵在那里,久久未改神态,最后又叹息一声,忧伤道:“完了,我算是蠢到无药可救了罢。然,乌兄方才所言有······”
有什么?有错?
每城一位行主,不会错······
一道冷然的女声兀然从安王背后传来:“知道自己蠢,还酿什么酒,经营什么酒馆,不亏死你真他娘的是苍天瞎了眼!出去了也是给老子丢脸,还不如老老实实搁家里待着!”
乌珂蓦然一悚,向安王身后看去,正好对上了那一双冷箭欲射的眼。纵亲睹自家灭门、数次刀尖舔血如他,此时亦是无端一身白毛汗。这与他初见白祝的感觉太相似,许久才回过神来。
安王闻声汗毛乍起,缩缩脖子,迅如闪电地弓背躲到乌珂身后,仅露出眼睛以上的部位小心地观察着前方。整个过程如行云流水,娴熟自然。一看就是练过很多次的。
乌珂顿悟。
放眼尘安城中,能让安王殿下如此敬而远之望而生畏的,怕是只有那位尘王殿下了罢。只是天定五行主,每城一位,怎的到了尘安这里,便是两个了?
双生?
两人之躯,一人之魂的同胎双生。
也只有双生儿才会这样了吧。
只是寻常的双生俱是性别相同,性情或多或少都会有些相似之处,这对双生也太不一般了罢。一女一男,性别不同先撇开不说。单说这性格,也太分明了些。
尘王见弟打,安王闻姊逃。
······呵呵,怎么看都不像能治理好一方大城的行主,可能连和睦共处都做不到吧?!
乌珂冲面前女子小心地赔着笑,只无奈道:“尘王冷静,冷静。有话好好说,好好说。别冲人撒这般大火气。”
尘王与安王有八分相似,细眉朱唇,眼角上挑,身着锦衣玉袍,绣有游凤纹样,繁复华丽,端得一派妩媚模样,却偏生傲意冷然,此时双手环胸,怒发冲冠道:“冷静?火气?呵,本王没有冲人撒火气。一个连十三加八都能算成五十的,不叫人,那叫家豕。”
安王两手攀着乌珂的肩,从乌珂背后稍稍探出头,委屈道:“可你是我亲姊姊,我是家豕,那你是什么?”
乌珂扶额。
按常理说,如果安王是家豕,那么与他一脉相承的尘王也应该是家豕。
只是尘王怕是气过了头,还没反应过来自己把自己也骂了吧。
安王殿下啊,做人要看破不点破知道吗?
尘王殿下这宛如炮仗都快炸了你还添把火?
小心引火上身啊!!!
乌珂立即转头看了看安王赛陈年锅底的脸色,再望望一脸委屈兮兮我见犹怜的安王,眼皮直跳,暗道:“兄弟,好自为之!”,便快速向一旁扑去。
果不其然,安王尚未反应过来,就被面笼乌云的尘王一脚撂倒,压在草地上,下半身动弹不得,为了挡住虎虎生风的拳头,只得双臂护脸,头部仍是被打得一会儿向左,一会儿向右,仍不忘惨叫着辩解道:“姊姊······啊!姊姊我错了!啊!姊姊······我知姊姊非家豕,可若我为家豕,姊姊与我一脉相承,啊······哎呦!不也是家豕么······啊!姊姊我错了!啊!哎呦!姊姊啊!哎呦······非家豕!啊······”
尘王原本脸色稍缓,听到后面却怒极反笑,狰狞道:“不,你没说错!老子就是家豕!嗯?”
安王抱头,鬼哭狼嚎道:“不!姊姊我错了啊!啊……姊姊非家豕哎呦!姊姊……姊姊啊!轻些……啊!还有哎呦……人在啊!姊姊……姊……姊姊啊!!!疼……”
尘王的一拳下得重了些,听见喊疼,迅速起身,站稳后又冷哼一声,道:“站起来,到应客堂,一柱香内。今后一日计算百题,勤加练习。下不为例。”
又转身屈指敲敲早已自封视听的乌珂的额头,待他恢复后,冷道:“你,跟我走。”
走?去哪儿?
应客堂?
顾名思其意,应该是尘王平日里待客的地方吧。
尘王殿下这是终于不生气了?还是想起来我这个不速之客啦?
乌珂怜悯地回头望望满身青紫的安王,又扭回头来,默默跟上了尘王的步伐。拐过几道弯,视野逐渐开阔,穿着灰红仆装、站于一旁恭迎的身影也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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