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番境地(二)(1/2)
乌珂看着已至跟前的白祝,眼底情绪复杂,回过神来,却发现对面之人直勾勾地盯着自己,目光炯炯而希冀,与他的身份和气质非常不融洽。
希冀?
怎么会有这种莫名其妙的东西在呢?
乌珂被看得浑身不自在,身心皆微微颤抖起来,心中惊恐万状道:“白祝他莫不是太久没人陪,变态了?天呐要是那样就糟糕了,我可是好多年不练了,原先也就和他打个平手,现在肯定打不过他。不过也不至于罢,他不是结姻了吗?算了,不管怎么着,都得先把他整出去,这样看着我,也忒瘆人了。”眼珠转了几转,乌珂微笑道:“那我们就出去吧,去看元初节盛典吧!今天是初节,亦是主节,一定繁华之极!”反正他之前也是要去看的,只是在去的路上看见了茶铺里正聊天聊得火热的一干人等,一时腿贱,过去打了个招呼,结果······原本(浪天浪地)的单人旅程就变成了双人行。
乌珂暗叹道:“可能会度过一段失望无趣的时光了。”
说实话,乌珂这样想不是没有道理的。
一是白祝是出了名的不懂情趣,其人严谨肃穆,著名的单身者,声名远扬。早些年,各世界中都颁布了一道择后令,相当于开诚布公白祝的择偶标准,要求不高,只有八个字:“芝兰玉树,朗月入怀。”连性别都不限制,只要长得好看有气质就行,可谓是非常宽泛了。但即便如此,仍是仅有寥寥几人利令智昏,冒死赴约,半天后仓皇而回,从此择偶要求仅有一条:“非姓白名祝者。”白祝自此一令成名。
二是白祝背上负着太多苍生性命。其实这不重要,重要的是这些个苍生性命都与乌珂相关,有些甚至曾与他月下对酌,纵酒言欢。要知道,乌珂此人,生平最是钟情。对上了他的脾性,他是无论如何也要保那人无忧无虞的。白祝新上任时,就烧了三场大火。一烧贪官杂吏,二烧乡野恶霸,三烧一世郡爷。那次行动,却几乎屠光了所有曾与乌珂接触的生灵,甚至出动了天火焚城,山之一毛、水之一毫都没有饶过。若是白祝与他毫无干系,对彼此都一无所知,就是主君,乌珂也定会把他捅成捕鱼的网、马蜂的窝。偏生白祝是乌珂的刎颈交,乌珂气愤,却也不拿他如何如何,只是冷冷丢下一句:“我们完了。”便一走百了,不知所踪。直至前些年,发现主君不笑了的群众才千方百计地将他“请”回来。乌珂自认无法与这位主君和睦相处。若不想打得天崩地裂,也不想吵得山摇海沸,便只能相对无言。
眼尖地发现那人在听见“元初节”时,身体呆滞了一瞬,稍后恢复正常,乌珂心中冷笑,眼中嘲意浓了几分,这才回身,脚步轻巧地出了大殿,笑道:“快走啊~白主君,再不走就赶不上深夜里的‘一杯’酒啦!”
白祝似乎才反应过来,垂了垂眼帘,轻声答应,就这样微低着头,跟着乌珂走。
两人刚走出诸君殿,街上众人便一下子鸦雀无声,齐刷刷地停了手中的活计,向乌珂投以希冀与敬佩的目光。其中的意义不言而喻。
乌珂低头,意味不明地笑笑,眸光闪烁,又昂起头,挺胸抬步率先走在前面,却无只言片语。
白祝亦步亦趋地跟在他身后,亦是一路无话。
众人看着他们安静地走成了一前一后,纷纷扭头小声议论起来,也勉强算是为这条街添了些声色罢。
论白祝与乌珂到底结下了什么梁子,有着怎样的深仇大恨,才变成了如今这番尴尬得要命的境地,这个中缘由,还要追溯到很久很久之前。
两万年以前。
“啊······!”
一声绝望的□□短促地响起,很快便飘散在群山峻岭间,支离破碎了。
面积庞大、装潢精美的独栋三层楼宇隐于巍峨的群山中,背山环溪,想来若是光天化日下必定柔和又充满禅意,只是可惜现下正处深夜,阴森如蛆附骨,仿佛一个不注意,眼前便会有一只面目狰狞扭曲的黑发女鬼张着血盆大口尖叫着向你扑过来。
白日里有多光鲜,阴暗时就有多可怖。
楼宇中满地狼藉,死状安宁却数量惊人的尸体遍布各个角落,鲜血争先恐后地从门缝中涌出来。
带血的脚印从门口大摇大摆地出来,蔓延入一旁的溪中,自此再无踪迹。
一黑衣少年站在溪中,左手紧握着一柄寒光闪闪的短匕,小腿浸在水中,黑发过肩,还有几绺垂了下来。月黑风高夜,遥遥看去,那少年肤白胜雪,黑眸如墨。
乌珂仔细地洗干净身上斑驳的血迹,又将匕首举过头顶,借着月光照了照,满意地把武器装回去,“嗯,没沾上血。虽然让他临死前还出声了,但蛮微弱的,嗯,忽略不计,忽略不计!”
“忽、略、不、计?乌爷未免自律过低。”
语调平平毫无起伏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听音色,心甘情愿怀胎十月,听语调,繁殖障碍断子绝孙。
真是白瞎了这把好嗓音。
乌珂连头都不用回,就知道说话那人定然是唇角微扬,眉头轻挑——白祝,于是利落地转身,不客气地回敬道:“你不满意,自己动手啊,还要我来替你干这种事?”
白祝的微笑脸蓦然一僵,随机垂眸默然,他再怎么不喜欢这些人,也不能亲自动手。他不是主君,还在受主世界意识的考验,他不能杀生。
主君无瑕。
被天选中的人想要通过主世界意识的考验,必定要有自己的道。比如首任主君修天地道,君号就叫主君天地;比如上任主君修锋芒道,君号就叫主君锋芒;再比如现任主君修隐藏道,君号就叫主君隐藏。
而白祝修的是无暇道。修此道者,须步步谨慎,处处小心,不得杀生作孽,不得伤人害人,不得失态,不得小气吝啬······活得就像皮影一样,循规蹈矩,不知变通,榆木疙瘩,再俊朗的容颜也挡不住那由内而外散发出的、由远及近、方圆八百里都感觉得到的死气沉沉。
真不知道这样一张活像死了爹娘还跑了老婆丢了儿子一样的深闺怨夫脸,广大人民群众怎么会喜欢?耳不能听全、口不能言实,眼不能视人吗?
还不能大笑、流泪不能出声······被这样多条条框框束缚住的白祝,在乌珂看来简直生不如死。但这无暇道对乌珂而言有一个好处,若是违反了要求,便要前功尽弃了。所以,白祝若是想通过主世界意识的考验,只能看着乌珂撒野,听着乌珂骂街,恨得咬牙切齿气得肝肠寸断,却顾及无暇道,不得动他一丝一毫。
乌珂正是吃准了这一点,才敢肆无忌惮地反击。他想了一会儿,忽然左手握拳砸在右手掌心,略兴奋道:“啊啊,对了,这可是最后一个目标了,接下来就看你的了我没法帮你。所以,我的礼物呢?”
自从知道了白祝接受了这什么鬼什么神考验,乌珂作为他的座上宾客,就开始尽其所能地帮他。但自己不善文,不长武(相对于白祝而言),如何帮?
政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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