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赛尔学院（十八）（2/2）
面前的画面也慢慢湮灭，重新变成虚无。
陆百川低下头，对着现在已经没有了孤注一掷的勇气的维西道：“创世神没有做错任何事，守护智慧是五百年前挑起战争的人们应该受到的惩罚。倒是你，你若不再信奉神，又有什么资格使用神赐予的法力呢？”
维西如遭雷击，浑浑噩噩彻底败下阵来，陆百川直接把他往阵法口一推，便有人在外面接住了他。
不出所料，虚无里顿时出现了两人所熟悉的扭曲的空间。
但是两人都默契地装作还没看见。
他们就这样相顾无言，没有一个人开口，也没有一个人要走。
最后还是陆百川担心江憬的时间快来不及，才率先道：“刚才，你知道为什么我们能相互使用法杖吗？”
“为什么？”江憬的智商在两人独处的时候也马上降到了零，只会傻傻地捧哏。
“法杖是法师的半身，你也知道。而且在法杖认主后其他人是无法使用这根法杖的，不是说使用不了，是使用时很容易出岔子，或者被反噬。除非......”
“除非？”
“除非他们彼此信任且相互接纳，毫无保留。”
江憬闻言，脸又开始捧场地烧起来。
陆百川面上还是那副被欠了钱的表情，但此时每一句话都异常的诚恳和温柔：
“还有，之前你说你害怕我再利用你......”
他从储物戒指里拿出了厄休拉之前给的吐真剂，递到江憬面前给他看：“吐真剂是由一足鸟的血和真相之树的果实融合做成的，有着强烈的契约能力和控制性，无论滴落在哪里都不会褪色。”
陆百川把瓶盖拧开，滴在自己的手上，再让江憬念出一个清洁咒语。
江憬心里隐隐有些预感，陆百川会用这瓶吐真剂拿来干什么，但他面对陆百川看向他专注的眼神时，发现自己无法拒绝。
等到法杖上的白光消失时，那一滴血还犹如嫣红的诅咒印记，牢固地依附在陆百川的手腕内侧。
“是真的，你看到了吧？”
江憬点头，心里有些不忍，这是他第一次见到陆百川如此低姿态，因为那份必须要表达的感情和飞速流逝的时间。
接下来，陆百川把吐真剂一饮而尽，他看着江憬，逐字逐句道：“你再相信我一次，最后一次，好吗？”
江憬知道陆百川是真心的。
只有这样，他才会肆意使用这个宝贵的机会，不是为了表露或者证明，而是为了再得到一个毫无用处的肯定。
江憬的心已经融化在了陆百川的问题里。
他拉起陆百川的手，直视着他的眼睛，没有回答，像是在慎重的考虑着什么。
直到两个人的脚步一退再退，江憬的半个身子都已经消失在了空间里。
江憬心里的不舍比上次强烈了不知多少倍，他在离别之刻，终于能匆忙看清自己的感情。
在陆百川将要焦急开口之前，他闭上眼，轻轻吻了一下陆百川，像是蜻蜓在脆弱花瓣上的一驻足。
“我一定还会来找你。”江憬坚定道，而后彻底消失在了空间中。
陆百川看了江憬离开的地方很久，久到他快要忘记了时间的流逝。直到有人在用阵法感应他。
他回过神来，碰了碰记忆中的触感早就消失的唇，觉得心里有些空。之前的他将江憬送走时是什么心情呢？面对之后的事时又是什么感想呢？
他没在思考其它，快步走出了阵法，看到躺在沙发上昏睡的维西和表情各异的教授和校长。
“你终于出来了，我们等你好久了，陆。亚达教授还担心你在里面遭遇了什么不测。”校长对他和蔼地笑了笑，大家的气氛终于轻松起来。
他们开始讨论起怎么处置维西。
但是和寻常不一样的是，他们似乎彻彻底底的把江憬忘掉了，就好像他根本没有出现过。
但陆百川却习以为常，他也没有说出他们在智慧里的经历，只是问道：“门外的亡灵军团怎么样了？”
“被王击退了。”校长正说着，就看见窗外的光亮全被一团黑色粗糙的东西遮挡住了，那个相较窗子大了数倍的生物在有限的视角里移动了一下，露出自己威严的金色竖瞳往校长室里看。
校长还不慎被吓了一跳，他走过去往外看了一下，发现王用巨大的利爪攀在这栋建筑的边沿上。本来华丽高大的建筑在他的衬托下变得十分可怜，甚至有一种摇摇欲坠之感。
“哦，好吧，心急的家伙。帮助德赛尔摆脱危机的龙，我解除在你身上的契约，给予你离开此地的自由。”
王的胸前随着校长的念咒声闪现了一道光，紧接着一条黑色的符文从中飞了出来。被软禁五百年的巨龙重获自由，他长吼一声，粗犷厚重的龙啼飞速拂过这片他守护了五百年的土地。
他终于可以毫无顾忌地张开自己的翅膀，遮蔽住皎月的光辉，只剩下他的影子。
王离开了德赛尔。当他动身时，在他背上的威尔在窗前一闪而过，翅膀扇起的巨大风浪让他的衣袍忍不住上下翻飞，露出了青紫的，和死灵完全无异的肤色。他向校长微微躬身表示谢意，而后便和他的王一起去向远方。
“这次的事总算可以告一段落了。所有为德赛尔作出贡献的人们明天都会受到表彰，维西先交给工会总部关押。现在大家都累了，回去好好休息吧。”
大家接二连三走出了校长室，里面的灯光也随着人们的离开自己暗了下来，只有壁炉还在发出微弱的火光。
但在黑暗的角落，通往智慧的阵法却在众人离开之后自发闪烁了一下。
陆百川对身后的事毫无所觉，他与其他人道别之后回到了自己的房子。
这时他才露出满身的疲惫，脱掉法袍躺倒在床上，还随手打了个响指关上灯。他在柔和的月光中闭上了眼睛，但并没去有轻易进入睡眠。陆百川单薄的眼皮下眼珠还在不断地转动着，像是在思索着什么，直到他眉心闪过了一点白光，再睁开眼时，眼底便更加清明。
“希望你下一个世界也平安顺利。”
轻微的呢喃并没有引起任何生物的注意，悄悄消散在了空气里。</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