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新生（2/2）

也不管其他人关心自己有没有受伤，连肩膀被砸的疼都忘了，姜厉像昨晚一样捧住方俊的脸激动地急道：“小俊，小俊你是不是记起来我是谁啦？小俊你跟姜哥说句话好不好？”

方俊依旧没有跟姜厉对话，但是他哭了。

某些有精神疾病的人时常会因情感表达障碍而无法正常地表现自己的情绪，有时他们难过极了反而会大笑不止，有时他们开心极了反而会痛哭不已。而方俊的哭像是被风吹涩了眼睛看不见情绪，却能让人切切实实地感受到他的悲伤。

姜厉抱住方俊安慰道：“小俊不哭，小俊不哭啊。”

啊啊啊。方俊更加模糊不清地啊啊啊起来。

刚才是提醒自己有危险，现在是回应自己。姜厉意识到昨晚他和萧放对于方俊病情的判断简直是大错特错。

姜厉替方俊擦了擦眼泪，试着再次问方俊：“小俊，你知道我是谁吗？知道的话，点点头好不好？“

方俊这回没有给姜厉任何回应，只是继续不出哭声地大肆流眼泪。

这是情绪失控了，以方俊现在的情况要是不采取措施的话会崩溃、会走向自我毁灭。姜厉赶紧将方俊带回病房，给方俊注射了镇定剂。

药效使方俊很快地昏睡过去。姜厉给方俊盖好被子后便打电话让萧放来医院。

……

清爽的夜风牵着白色的窗帘在月光下动了动。

方俊看着镜子中的自己，摸了摸自己颌骨下方从脖子一直连到后背的伤痕后，面无表情地慢慢走向窗户。

除了一楼的病房外，医院里每个病房的窗户都装上了防盗窗以防病人跳楼轻生，所以在监视屏幕前看到方俊走向窗户的姜厉和箫放并不担心，只是惊讶于方俊能够行走并好奇地继续观望方俊接下来的行为。

方俊抬头看着月亮，没发出声音地张了下啊的嘴形后，低下头看着自己在月光下失控乱动的手指。有些事情在他手指交错的晃影里浮现在他的脑海中。模糊，真切，他无法辨识这些自己是否亲身经历过。

方俊看着在他的指间飞快穿梭的记忆胶片皱起了眉，那上面总是出现的人影和他刚才在镜子中看到的人很像。是，不是，长久没有住过灵魂和自我的空壳心在自我疑问中增加了一点重量。

啊啊～啊！方俊抱住自己的头痛苦地叫起来。

额头和太阳穴上因充血而鼓起的经脉在他手腹的皮肤下跳动。他感受到的那一瞬间，他安静了下来。他是真实的。又像是为了确认似的，他伸手去摸防盗窗。钢铁的冰凉也是真实的。

这些真实的感觉对他来说是陌生的，意识对他来说也是陌生的，他怔怔地看着自己的双手，有光，有纹路，有红紫的血管，有他想要触碰的一切真实。

这是在有意识地思考，在自我寻找。姜厉和萧放心中涌现出难以抑制的无限喜悦，但理智和医学知识阻止他们即刻去打扰方俊。他们隔着屏幕静静地看着、陪着方俊。

……

三个月后，方俊恢复了和人简单交流的能力，姜厉和萧放认为精神病院已经不再适合方俊的后续治疗了，就把方俊接到了他们的合租房。

家里没有护士，为了方便照顾方俊，姜厉和萧放两人不像之前那样一起上白班、一起值夜班，而是相互错开了白夜班的时间。

到了周六两人可以一起在家休息的时间，两人又默契地把时间花在给方俊进行课疗上。

这一周最主要的课疗是让方俊适应肉类蛋白，吃点肉类或蛋类，改善下胃功能。

姜厉将一小碗盖着煎蛋的肉羹粥放到方俊面前，替方俊在手里放好调羹后就继续跟萧放一起看电视。

外景综艺节目里的男嘉宾意外发现了一窝嘤嘤嘤叫的小奶狗对着摄像头夸张地大言自己的惊喜。

“卫，卫……”方俊手里的调羹掉在了地上，眼睛里一直出眼泪。

方俊又哭了，这段时间方俊一哭就停不下来。这点是姜厉和萧放至今都搞不懂明白的。事实上，方俊近段时间变化的速度已经超过了他们能适应和对症改方案的速度。

与之前不同，方俊现在的哭是一种良性的情绪表达，不能对他用镇定剂止哭。虽然知道安慰没用，也不知道该安慰什么，但姜厉每次都会想办法安慰下方俊。他边拿纸巾给方俊擦眼泪，边说着安慰方俊的话。而一旁在这种时候总是想帮忙却帮不上忙的萧放则留意到方俊盯着电视里还在放的小狗。

第二天，萧放头一热地给方俊弄了一只小狗，而姜厉因为要“抢”走小狗被方俊敌视了，弄得姜厉哭笑不得。

半个月过后，萧放和姜厉都觉得心酸，因为一只小狗创造了他们努力了一年多都无法创造的医学奇迹。它让方俊笑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