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父亲（1/2）

晚上八点，涂先生被一位西装革履的瘦高个满面笑容地迎进了会所。这位男子名叫余小枫，是他的养子，目前管理着涂先生名下几家生意，会所是其中之一。

余小枫虽发育成了个瘦长条，看起来弱不禁风的好欺负，却长了张圆嘟嘟的小脸，是个弥勒佛的慈祥面相。整日笑嘻嘻，擅长说场面话，口吐莲花，极会交际。因此朋友遍天下，是个天生会搞人事的左右逢源的人物。

涂先生知人善用，深感这样的人才圈在家里做情人屈才，加上长得也并不是那么漂亮，放出来给自己挣钱发财倒是合适极了。而余小枫也确实没让涂先生失望，生意做得顺风顺水。

起先他叫小枫，“余”这个姓是为了交际方便后来自己起的。“涂”少了个三点水就是“余”，他感觉自己所有的一切都是养父给的，因此姓氏也要剥掉一点才能给自己冠上。他把涂先生看作恩人，因为没有养父他一定只能从小叫花子长成大叫花子，顶多组个丐帮，再怎么发展都是在要饭这个行当中摸爬滚打，无论如何也无法混到如今的光鲜亮丽。因此余小枫对涂先生是真真当父亲尊重着的，涂先生对此很是受用，并且感觉涂钰文要能有他的十分之一就好了！

余小枫对养父的事儿向来上心，这回同样。精心挑选了几个男孩，打开大包间门的同时说道，爸爸，您看这些孩子怎么样？他是了解涂先生的偏好的，因此挑的全都是白净斯文的那款，且是白净得五花八门、各不相同，自信绝对能有养父喜欢的。

然而涂先生一个个看过去，却是哪个都不满意。这个太瘦、那个太胖、这个眼睛太小、那个牙齿太黄……看到最后一个更是压着愤怒地说，这个有十四岁吗？你当我是什么人？玩也玩不到小娃娃身上！

没想到能把养父给惹生气了，余小枫挠了挠脑袋，心道爸爸的眼光是越来越高了，这些男孩儿在他看来都很漂亮可爱。笑着道，您别生气，我现在就让他们再给您找，保准能找到让您满意的。但涂先生摆了摆手就往外走，意思是不必了。因为他终于记了起来——赵八一，有那么个现成的宝贝，自己干嘛要浪费时间在这碰运气。

在余小枫絮絮叨叨的挽留下头也不回地往外走，涂先生刚迈出大门就愣了一下——宝贝怎么还自己送上门来了？

赵八一仿佛感到了对方的视线，嘬着冰棍扭头看过来，很是惊讶地无声张了张嘴。用手背抹掉嘴角的糖水，眯眼笑起来，说，好巧啊，涂先生。慢慢走近，站在三级台阶下仰头望去，又重新舔上了冰棍，抬手向后指了指，有些局促地说，刚才在那边吃晚饭呢，没想到能碰上您。

偶遇是不可能的——早上挂了马顺的电话，赵八一感觉自己得行动起来。虽说他自信金主是喜欢自己的，可凭着这点喜爱而老实本分地待在远处是相当没有保障的做法。万一让他遇上更好的了，自己可是说失业就失业。而赵八一万万不想失业——这个行当叫他尝到甜头了，认为绝没有比卖屁股来钱更轻松容易的。

但要显示自己的存在感也不能蛮干，招金主厌烦就偷鸡不成蚀把米了。赵八一没上过学，却是在人群里长大的（偷东西、骗人最是拿手），唯一懂得的知识就是如何摸清楚一个人。参透了对方的路数再对症下药，拿住了命门就能不知不觉将他握在手中，比如赵黑子。

所以得先将金主这个人弄明白——回忆起那晚来，赵八一觉得涂先生不怎么喜欢自己压迫性的主动，或者说不喜欢他过于露骨的情欲表达。而要将一切掌握在自己手中，甚至对他“处刑”的权利也要由他自己赋予对方。最后还紧紧抱着自己叫着宝贝，仿佛自己是他身上割下的一块肉，怎样处置都得由他发话。

赵八一枕着爸爸的枕头琢磨了会儿，忽然福至心灵——这些表现颇有点父辈对孩子的溺爱和占有欲的意思，根本是将自己看作他的孩子了。既然如此，那孩子几天没见着爸爸，撒个娇也就可以理解了。

思及至此，赵八一坐了起来，胳膊撑床身体后仰，脸上露出个满意的笑容，小腿摇晃着轻踢床沿，小声念叨道，有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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