浪子涂牙牙(1/2)
涂先生打算去会所却不是因为要抛弃赵八一,这具身体他是远远没玩够呢。而是越想涂钰文越愤怒,愤怒到暂时遗忘了自己还有这么位宝贝。当然遗忘绝不能是因为他年纪大了,不论男女老少,暴躁时脑袋都是一根筋,没什么空间用来琢磨事情。
涂先生点燃根烟,在书房落地窗边的扶手椅上落了座。垂眸瞧着底下的花园里繁华的一片,虽然地方不大,却是假山假水真植物样样具备。见自己精心打造的院子夏意盎然、生机勃勃,涂先生心里那点邪火也随着烟草燃烧有了那么些一点点淡下去的趋势。
自家门前的这处小院他很是废了些心思。因传统文人都爱附庸风雅,将自己的居所造成园林。即使动机不纯,涂先生书是当真没少读,肚子里全是墨水,自认是个知识分子。好的没学到,充分继承了那股子“虽由人作,宛自天开”自欺欺人的毛病,给自己造了个园林。然而条件有限,钱是有,可在当今这个文明社会中,也弄不来那么大地皮给他占山为王自己折腾,因此只得取其精华,弄出个浓缩式的凑合了。
在茂密花草的包围中是片池塘,池塘上架着一座装饰用的迷你拱桥,拱桥上徘徊着不知道从哪飞进来的野鸟,不知天高地厚地觊觎着池塘中的游鱼,同时叽叽喳喳叫个不停,仿佛指望他的鱼儿多么神通广大能听懂鸟语似的。
为了保持形象,涂先生多年有火不发自己憋着,长年累月下来,活生生把自己的心眼憋小了,估计比针孔大不了多少。所以胸中那股火还没来得及散干净,很快又被这些鸟吵得躁动起来。
在他看来,涂钰文六岁刚到自己身边时,也跟这些聒噪的野鸟一个德行——在外头活不下去,到自己这儿寻求庇护来了。那会儿他连个正经名字都没有,只被他亲爹喊着“牙牙”这个乳名。干瘦的小崽子,脸蛋子没有一点肉,又小又尖的。面颊上顶着两坨炫目的高原红,只知道瞪着个大眼睛怯怯地看人。那双眼睛是真大,大到快占了半张脸的面积,加上张嘴就是一口滇西方言,普通话都不会说,叽哩哇啦的跟个外星人似的。实在是丑,丑到让人讨厌。
每每回忆起来涂先生都感到自己根本就是个救世活佛——丑成这样不但没扔了他,反而放下心中成见将这么个丑东西好吃好喝地养着,从一只丑小鸭养成了白天鹅。结果呢?飞上枝头变凤凰,不感恩就算了,还成天与他对着干,丝毫不给他这个养父一点好脸子看!好他个忘恩负义的涂牙牙!
掐灭了烟,猛地将窗帘拉起来,硬生生阻断了回溯往事的进程。回忆这种工作不能老干——涂先生也忘了从哪儿看到的话说,年轻人喜欢畅想未来,而老年人才热衷于回忆过去,因为已经没有未来可期待了。他可不是的,他多的是未来!
不服老的劲头又在隐隐作祟,涂先生在窗前踱步了几个来回,认为自己怎么着也不能让一个小崽子气出个好歹来,这不正中了他下怀吗!因此他是该干嘛还得干嘛,而且得干得风生水起,于是一个电话将张助理叫上来,说自己明天晚上要去一趟会所。
张助理领了命,刚通知了会所负责人把那边安排好,这边那位让涂先生气得早饭都没吃的“元凶巨恶”电话打了进来。
笑声清清亮亮如海浪般涌了进来,跟着就是简洁明了的一声,张!张助理愣了愣,将办公室门关好后坐回桌前,半天也只吐出个嗯字。涂钰文语调夸张地哎了声,感叹道,哥哥,您是真冷淡啊!
张助理的五官依旧被牢牢焊在脸上,不为所动,问,有什么事吗?海风卷着涂钰文的低笑从手机里呼啸而来,一股子热带海岛的湿热气击打得鼓膜直震,语气从来都是那骨子吊儿郎当不当真的玩笑劲,他说,没事儿不能联系你?够忙的啊。给老东西当助理当上瘾了,兢兢业业是吧?无聊不无聊。
张助理没接他的话茬,仿佛公事公办地通知道,涂先生问到你了。一听“涂先生”这个称呼涂钰文就想吐。先生?也配得上。让别人这么称呼自己根本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哪位美女会自称美女?街上被叫做美女的那都是些什么歪瓜裂枣。老东西这个“涂先生”的称谓,基本上与“美女,游泳健身了解一下”里头的“美女”是同一个意思。挂羊头卖狗肉,谁不知道他想藏什么污纳什么垢。涂钰文作出个欲呕的音效,说,得了,跟我就别涂先生、涂先生了吧,膈应人。
你——张助理脸上第一次出现可以称之为表情的变动,他皱了皱眉,继续道,你别太过了,惹得他不高兴。
涂钰文在躺椅上调整了个舒服姿势,朝树荫下歪脑袋,手扶了扶太阳镜,不自觉扯着嘴角哼笑一声,说,张,你这话我可不爱听。怎么过了?我没偷没抢,老东西上赶着给我塞钱。那到我手里就是我的,爱怎么用怎么用。我可是遵纪守法的中国公民,不嫖不赌,玩玩都不成了?
张助理无言以对,他这个机器脑袋,嘴皮子功夫是绝对比不过涂钰文的,因此也不和他诡辩,只继续顺着自己的路数讲道理,说,总之你收敛点。他是担心哪天?真把涂先生给惹恼了,涂钰文就该倒大霉了。毕竟说到底他的一切都是涂先生给的,全部收回是易如反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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