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1/2)
12.
晚上店里忙,出了些汗,卫星决定回出租屋洗个澡换身衣服。
他最近回去挺勤,但基本上还是避开了倒霉爹会回来的时间段,这段时间追债的也挺安静,好些日子没被堵了,卫星因此心情还是不错的。
他明天白天没有排班,KTV的打工排班依旧是在晚上,但他和班贺约好了上午去理头发。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答应跟班贺一起去,班贺问得很随意,他答应得也很随意,但那还是答应了。
会在双休日也约着碰面的,应该是朋友之间的行为了吧。
他跟班贺算朋友吗?他自己也不清楚。
出租屋里边依旧是暗着的,没开灯,倒霉爹没回来,不知道在哪个棋牌室泡着。
这房子一到晚上,看着就更不像住人的地方了,但卫星的的确确就住在这里。
他掏了钥匙出来,开门,然后拍开墙上的电灯开关。
一盏光并没有亮到哪里去的灯,吊在他脑袋正上方的天花板上。
屋子里还是一样,有似乎永远也散不尽的灰尘和烟草气味。
卫星从床上抓了条干净内裤和一件白T恤,往浴室走去了。
倒霉爹的房间里总是会有股恶臭味,地上堆满了喝完了和没喝完的啤酒罐子,一个没看清路就会被绊一跤。
卫星把面前的罐子往两边踢了踢,空出条道来供自己通过,然后径直进了浴室。
浴室自然也不会大到哪里去,马桶旁拉了个简易帘子,隔出一个小单间来做洗澡的地方。
平日里刷牙洗脸啊之类的则是去厨房那个水池,整个出租屋里一共也就这么一个水池。
卫星打开淋浴,站在一旁边脱衣服边等热水来,这个季节热水来得很慢。
热水实际上也不是真的热水,能勉勉强强算个温的已经是给它面子了,所以卫星洗澡一向很快,沐浴露一抹一搓,水一冲,基本上就算结束,连带着洗头洗澡一起解决了。
洗毕,卫星扯了根干毛巾擦了擦脑袋,屋子里没有吹风机,头发一般都是自然风干的。
他蹬着双湿哒哒的拖鞋往浴室外走,途中还有不小心踩到了几个啤酒罐子,罐子互相之间的敲击声,是这个屋子里几乎唯一的声响。
卫星往床上一倒,望着天花板发了会儿呆,过暗的灯光照不到的角落,糊着一块块类似污渍的东西,也不知道是怎么弄上去的。
他伸手往边上摸了摸,摸到了自己的手机。
平常这个时候他应该会随手拿本杂志来看的,可他最近似乎就没怎么动过那个杂志堆,最上边几本也因此落了些灰。
班颖上了初三后,手机总是会因为大大小小的考试而被她妈收走,卫星已经挺长一段时间没有在晚上联系过她了。
但他现在依旧还是会登上那些社交软件,他有了新的固定联系人,一个自称是大爷的人。
机缘巧合之下认识的,缘也是挺妙不可言了。
他几乎每晚上都会跟大爷聊天,有的时候甚至不止晚上,空下来的时间里都会随时聊一聊。
大爷是个很健谈的大爷。
他总觉得大爷应该是喜欢男人的,不然为什么总是花式瞎撩他,他也曾明里暗里问过大爷取向的问题,但大爷永远都是花式避开这类话题。
卫星按亮手机屏幕,解锁,点开微信界面,和大爷的聊天框最近总是在第一个。
“大爷。”卫星指尖在屏幕上敲了两下,把消息发了出去。
“六六。”班贺很快地回了消息,几乎是秒回。
“最近有个事儿我挺想不明白的。”卫星说。
“你挺傻这个事情不用想,已经是既定事实了,下一个。”班贺回。
卫星发了个比着中指的表情包过去。
“小学生都有这么多烦恼,世态炎凉啊。”班贺似乎是叹了口气,“跟哥哥说说吧。”
卫星无视了他的瞎侃,继续打字,“我最近认识了一个学长。”
“哦?”班贺作惊讶状,“小学五年级?还是六年级?”
卫星有点儿想打人。
他咬了咬牙,“我突然失去了跟你聊天的欲望。”
“你每次都这么说,最后还是身体会很诚实地继续和我聊。”班贺回,“你说你这个是不是叫那什么……傲娇,对,傲娇。”
“你可以闭嘴了,我求你。”卫星又用表情包轰炸了一番班贺。
然后继续道,“我一开始吧,挺不喜欢那人的,拽得二五八万似的,特不把人放眼里那种。”
班贺笑了笑。
“但后来我又觉得他挺好的,帮了我好几次了。”卫星眯起眼睛。
“那位学长胸前的红领巾又鲜艳了几分。”班贺道,“你应该多向人家学习学习,你们小学生就应该要有乐于助人的意识了,这一点很重要。”
“我他妈就不该找你聊正经事。”卫星已经趋向于气急败坏。
“您继续。”班贺停了停自己的瞎话。
“哦对了。”卫星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我觉得这人你应该也认识吧,他是班颖的哥哥。”
班贺愣了愣,这话他有些没法接。
“说起来我还没问过你呢,你跟班颖是啥关系来着?”卫星问。
班贺反问,“你也没跟我讲过,你跟班颖什么关系啊?”
卫星特坦荡荡地道,“同学啊,我没跟你讲么?”
“胡说什么呢。”班贺佯装不信,“班颖都已经初三了,你一个小学一年级的就别睁着眼睛说瞎话了吧。”
卫星觉得这人有病。
“哎。”他叹了口气,“你就说你认不认识吧,班颖她哥,叫班贺。”
班贺特含糊地回了个,“嗯。”
“那你接触下来觉得这人什么样啊?”卫星继续问。
这种时候班贺没法自夸,会很容易一不小心露陷,他于是又很含糊地说,“还行吧,不算特别熟。”
“他约了我明天一起理头发。”卫星说。
“嗯。”班贺淡淡地回了句。
卫星有些疑惑地盯着手机屏幕,“你怎么突然就这么安静了?”
“我吃醋。”班贺说。
卫星愣了会儿,好半晌才反应过来这句话什么意思。
他狠狠把手机往枕头边上一丢,耳根有些发烫,大千网络世界,真是什么人都有。
他把头往被子里埋了起来,被子挺长时间没晒过太阳了,因此有股若隐若现的发潮的味道。
明天出门前把被子抱出去晒晒吧,卫星想。
枕头上传来一阵震动,由手机引起的。
卫星保持着这个姿势了一会儿,最终还是特没骨气地拿过了一旁的手机,重新按亮了屏幕。
是大爷发来的一条两秒钟的语音。
卫星不用点开也知道内容,但他还是点开了。
“晚安。”
经过电子处理的声音并没有想象中听起来那么冷冰冰,恰恰还带了丝暖意。
短短两秒的语音在狭小的空间里响了一会儿就结束了。
卫星手指往上面轻轻点了一下,又听了一遍。
他笑了笑,从一旁扯过充电线,插上手机后,把手机放回了他那一堆杂志上。
卫星设了早上八点的闹钟,虽然他总是会比闹钟醒得早,但为了以防万一,还是象征性地设了一个。
卫星不是那种一旦睡过去就跟死了似的人,相反,他睡眠很浅,风刮窗子的声音有时都会把他惊醒。
爷爷奶奶还没走那会儿,大概是上初中之前的事情了,可能习惯就是那时养成的吧。
睡不好了,应该说是不敢睡了,睡梦里什么也没有,有的只是一遍遍重复着的不愉快的记忆。要是睡得太熟,指不定什么时候就被酗酒回来的倒霉爹掐死了。
卫星醒的时候,天还有些暗着。
他拿过一旁的手机,按亮屏幕,六点都还不到。
他于是长叹了口气,把脑袋重新埋进被子里,试图让自己再睡一会儿。
睡不着。
翻来覆去了好几圈,床上放着的衣服都快全被他踢到床下去了,天总算彻底亮了。
卫星把刚响了没两声的闹钟关掉,起身下了床。
随便找了件干净的T恤换上后,他朝厨房里兼洗漱功能的水池走去,水池边上紧贴着调料瓶的,是他的一个塑料杯子,牙刷牙膏安静地立在杯子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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