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1/2）
9.
卫星盯着班贺那张脸，张了张嘴，半晌没再说出话来。
班贺注意到卫星醒了，于是便也抬眼跟他对视着。
“你要说什么？”班贺笑了笑。
卫星瞪大了眼睛，皱起眉，“我他妈今天真是……”
“点儿背？”班贺替他说出了下边的话，然后继续道，“还有，现在已经是第二天下午了。”
言下之意便是卫星已经睡了快一整天了。
卫星总觉得班贺说这话时候的表情，看着像是在说：“你是猪吧，这么能睡。”
“怎么，看到我就这么不开心？”班贺视线重新放回到自己的手机屏幕上，嘴角却依旧带着笑，“我可是救了你两回了，不该感谢一下？”
卫星皱了皱眉，眯起眼睛把凌乱的记忆理了理，再加之一些自己的推测，终于是把整件事按自己的理解串了起来。
“你……跟踪我？”最后半死不死憋出这么一句话。
班贺愣了愣，把视线又放回了卫星身上，两个人大眼瞪小眼了好一会儿。
最终是班贺率先移开了目光。
他把手机塞到自己兜里，接着将身下的椅子往卫星病床旁拉了拉，使自己跟卫星离得更近了些。
卫星有些不解地看着他这一系列动作，也不知道他要干什么。
直到班贺把整个脑袋都凑到他面前了，卫星这才往后缩了缩，却被班贺一只手掐住了两颊。
“操！”班贺用的劲儿不小，使他有些吃痛，嘴里便含含糊糊吐出句粗话。
“你他妈……”班贺几乎快要抵上了卫星的额头，呼吸也有些扑在了他脸上，“重点抓错了吧？”
卫星边挣扎边骂骂咧咧，奈何半晌也挣脱不开班贺的手。
“我他妈要是没跟着你，你现在就死街上了你知不知道？”班贺嘴角倒是依旧扬着，但眼睛里看不出笑意，“胃病犯了还装没事，装他妈什么装啊，皮这一下就很开心了是不是？”
班贺这一阵数落让卫星突地就有种，面前的是个四十来岁老妈子的错觉。
不知道为什么，眼睛有些发涩得疼。
卫星其实也不是追究班贺跟踪他这个事情，的确，如果班贺没跟着他，他可能就死那儿了也说不准。
那条街到了晚上根本就没什么几率有人经过，大冷天的要在那儿躺一晚上，等第二天有人发现了自己，尸体都他妈凉了。
让他不大明白的偏偏就是，班贺为什么要跟上他。
明明自己已经装出一副没事人的样子了，班贺跟他也算不上有什么交情，别说交情了，他俩一直就挺不对付的。
想了一阵子后，他也只能把这归于阎王还不想收他，大概就是命吧。
他就得好好活着，继续面对不得不面对的乱七八糟的生活。
卫星突然就有点想笑。
班贺似乎又骂了他几句，而后放开了他。
或许是班贺掐的时间有些长，又或许是班贺用的力气有些大，卫星感觉两颊一阵阵酸痛得厉害。
卫星伸手揉了揉自己两颊，才发现手背上还插着针头。
他一边揉一边嘟囔，“不对啊……平时痛一痛也就过去了，这回怎么还能痛晕过去了啊，又不是来例假……”
脑门上突地又狠狠挨了班贺一巴掌。
“你他妈动手还动上瘾了是吧！”卫星朝班贺吼道。
班贺没继续跟他对吼，而是往后倾了倾身子，抬手在病床边的小柜子上一下下敲着。
“医生说是你平常不好好吃东西，叫你别老节食。”班贺挺不屑地轻笑了声，“你怎么跟大姑娘似的啊，还搞节食这一套。”
他上下打量了一番卫星，“你又不胖，减什么肥。”
卫星不大喜欢被人这么打量，刚想发火，想了想又忍住了，再怎么说人家毕竟还是救了他，应该还帮他把医药费也垫付了。
卫星把被子往头上一蒙，背过了身去，避免跟班贺再一次的冲突。
班贺却一脚踢在了床沿上，似是不满他突然的转身。本就没那么牢固的床狠狠震了震。
“醒了就别躺着了啊，你以为这么睡着不用钱啊。”班贺的声音从脑后传来，“我看你这一瓶水也快打完了，叫护士拔了针就赶紧地出院吧。”
卫星咬了咬牙，把被子往边上一丢，坐了起来。一番确认过自己不会脱口而出一句粗话后，他转向班贺道，“医药费我会还你的。”
“还屁啊，我他妈叫你还了吗，要你这么多事？”班贺看起来好像又有些上火，卫星也不知道自己哪句话又点着他了。
班贺站起来的时候有点儿猛，折叠椅划过地面，发出了让人不大舒服的声响。
他径直走向门外，过了没多久时间，带回来一个小护士。
小护士给卫星拔了针，又叮嘱了一番近期生活饮食上的注意事项，之后便让班贺去办手续了。
卫星回给小护士一个笑容，跟着班贺走了出去。
班贺走得很快，但又恰好是一个能让卫星跟上的速度，使得卫星不得不看着他的背影。
卫星这才发现，班贺穿的似乎还是那天在KTV遇上时的那身。
……没回过家么？
班贺比卫星高一些，卫星得稍稍仰头才能看见他头顶细碎的短发，一头短发打理得干净清爽，脑后和耳朵两边剃得露了青皮。
卫星不由地伸手扯了扯自己已经遮了耳朵的头发，皱起眉。
真的得剪头发了。
班贺的脖颈修长，连接着肩膀的肌肉线条也很匀称，看得出平日里应该有在做些运动。
他穿了件黑色贴身T恤，外边套了件帽子上带毛的羽绒外套，裤子则是深色的运动裤。相当普通的搭配，看得出没怎么用心。
想来他也不是那种会在穿着打扮上下功夫的男生。
可能是睡太久了的缘故，卫星觉得腿有些发软，渐渐不大能跟得上班贺的脚步了。
市医院大厅里人相当多，卫星已经不知道这是被第几个人撞到了，他觉得再这样下去可能会跟丢班贺，于是再又一次被撞开时，下意识扯住了班贺的衣服后摆。
班贺像是怔了怔，而后停了下来。
“啊。”卫星抬头对上他正巧转过来的视线，“人太多了……”
似乎不是第一次看着班贺这张脸了，明明穿着和发型都很普通，这张脸却确确实实地摆在那儿，眉毛，眼睛，鼻子嘴巴，单拎出来看好看，组合在一起也好看。
卫星动了动喉结，“我……有点儿跟不上你。”
班贺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是看了卫星一会儿，也没说话。
两个人就这么保持了片刻这个动作，周围人走马灯似的来来去去，他俩就像被定格了。
卫星突地觉着有些尴尬，犹豫了会儿后松开了抓着班贺衣摆的手。
“你可以大厅随便找个位子坐会儿，没必要跟着。”班贺说。
“啊、是是是、对哦，我、我找个位子坐着去……”卫星干笑了几声，手不住地搓着后颈几撮头发。
班贺也笑了笑，只不过卫星已经转身往等候区去了，没看到。
他盯着卫星有些不稳的身形，在人群中被撞来撞去，仿佛下一秒就会朝随便哪个方向倒下。
卫星太瘦了，瘦得让人不得不把目光放在了他身上。
医生说他节食，可这样好好一个小孩，节什么食，明明正是饭量大如牛的时候。
班贺突地就想起了他家班颖，不禁咂了咂舌。
卫星于他，就像是一个带了一身谜团的人，为什么打黑工，为什么节食，为什么会在那种地方下公交车……太多的为什么。
思绪还飘在这一块，身体却是先一步地行动了。
班贺小跑了几步，追上卫星，胳膊一把勾过他的肩，往自己胸口贴了贴。
卫星像是被吓了一跳，略显惊慌地抬了头，看到是他之后才放松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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