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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山第五十障(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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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月十五, 长安城中,观星楼上。

楚云见独坐高台, 遥望满天星辰,他的云袖宽大散落在地,而云袖旁摆了个四方的青玉盒。

那是他亲自为灵初做的碧玉珠,可保她恩泽绵长。只是今年灵初不在长安,他才无法在她生辰时将这礼赠与她。

夏夜静谧, 微风掠来。楚云见独自坐了一会儿, 终究是觉得无趣, 起身便要回室中。无意间,却瞧见角落中堆了些楚家的旧物。

他顿了顿, 俯身将那些蒙尘的旧物一件件收拾好了。收拾到玄星盘时,楚云见幽眸微敛, 玄星盘是浔阳楚家保存已久的古物, 能让楚家人看到自己的前世。

楚云见拂了拂玄星盘上的尘埃, 心中出神:他的前世是什么模样?或许说……他的前世有没有灵初?

他定了定心神,轻笑着转动了玄星盘。

夜色无声,过往一幕幕如同走马观花般映在他脑海中。他的前世竟然与今生差不多, 只有一幕不同,云和殿外, 他骗灵初说陆昭死了, 她不远万里去寻……然后再也没回来。

啪——

玄星盘跌落在地, 刺耳一声响。

楚云见长指覆面, 眸中黑白分明, 缓缓地伏下了身。

……

自云崖山上得到灵初的允诺,陆昭便告别了平阳真人,带着灵初回了长安。

一路相伴而行,多种缠绵,更是不必说。等到了长安,已是六月时节了。

云和殿中,六月时节的天,殿内氛围却寒冷得很。

萧景凌眯着眼打量殿中俯身而立的陆昭,喜怒难辨道:“你是说,要同朕求娶灵初?”

陆昭平静而郑重道:“臣的心意,日月可鉴,求陛下成全。”

“好你个陆昭。”萧景凌冷笑一声,心中满是不悦。先前他虽然命令陆昭护送灵初去江南,但山高水远,其实他心中很惦念灵初,故而常常传信给陆昭让他二人早日回来。

可陆昭呢?非但带着灵初去了云崖城,而且一回来便是向他求娶灵初!萧景凌也不拒绝,因为从灵初那笑意吟吟的眉眼里,他知道自己的妹妹早就不中留了。

他又是愁又是喜,只能把郁气撒在陆昭身上:“你很少求朕,灵初与你也是多有不易,朕岂有不应之理,只是……”

陆昭心中一顿,轻声道:“请陛下赐教。”

萧景凌便淡淡道:“只是朕曾受先皇所托,要将灵初托付给稳当的人。先皇曾嘱咐朕,若有人想娶灵初,必要从慎刑司的九重塔过一遍,方才辩其真心。”

九重塔中设有暗卫阵法,是极其凶险之地,即便是陆昭这般内力高深的人,没有赴死的决心,也无法从九重塔中过一遍。

萧景凌审视着陆昭:“你可愿进九重塔,证明你的真心?”

陆昭轻笑:“有何不可。”

……

灵初自云崖城回来后,便亲自将自己带回的礼赠与了静安。二人许久不见,静安有诸多问题,灵初一一作答,并且将她与陆昭的事都告诉了静安。

静安心中为她欢喜,却又不知想起什么,担忧道:“灵初,你要嫁与陆昭了……国师那里,你可曾和他说过此事?”

“……”灵初默了默,垂眸道:“还不曾。”

静安叹了口气:“……他最近不知怎么了,我上回瞧见他时,整个人浑身酒气,形容狼狈。灵初,你还是去瞧瞧他罢。”

灵初眉头凝重起来,上回与云见分别时他还不曾有异,一别几月,云见怎么了?

与静安告了别,灵初便匆匆坐了马车去国师府。国师府在深巷中,颇为僻静,守门的侍卫见到车架驶来,平静地赶人道:“大人谢不见客,这位客人还是……”

他一恍,见长公主掀帘而出。

灵初皱眉道:“连我也不见吗?”

侍卫恭敬地行个礼,叹了口气:“您请进罢。”

灵初沉默地跃下马车,毫不犹豫地提裙进了国师府。一路走过熟悉的画廊与碧湖,侍卫领着她到了一小阁楼前,恭声道:“大人在里面,属下不便打扰,您进去便是。”

小阁楼灵初曾来过,故而很是熟悉,她抬步轻移,推开阁楼门,独自走到了二楼。

暗不见光,酒气弥漫。

灵初一愣,不小心踢到了散落在地的酒瓶。声响惊动了室内那人。其实那人身怀玄术,早就应该注意到她的,只是他此刻醉得深了,意识恍惚,才久久没缓过来。

终于,他微微回神,回眸望来,哑声道:“是你啊……灵初。”

他欲起身迎一迎她,却醉意太深,被酒瓶绊了绊,狼狈地跌在桌案旁。他的衣摆也凌乱,有许多皱褶,墨发披散在额前,衬得他的双眸灰沉无光。

他曾那么风光霁月,即便她无意弄皱他的衣袖,也要被他说道一整天。可如今却神色麻木地坐在杯盘狼藉的室中,毫不在乎。

灵初抿了抿嘴角,一步一步走到他身前,揪住他的衣襟,颤声问:“云见……你怎么了……”

楚云见垂眸瞥了一眼衣襟上那白皙似雪的手,拍了拍:“离我远些……”

灵初收拢掌心,倔强道:“你先告诉我……”

“离我远些!”楚云见蓦然吼道,眸中狠厉而决绝。

灵初怔了怔,心神恍惚:“云见……”

她语气微颤:“你哭了?”

暗沉的室中,只有微弱的光从紧闭的窗棂处透进来。借着那暗淡的光,灵初却能清晰瞧见,平日里冷傲寡淡的云见……在哭。

这是她第二次看见他哭。

良久,楚云见闭了闭双眸,轻轻抚上灵初的脸,语气荒凉:“灵初……我害死了你。”

灵初心中震动,下意识地反驳:“你没有……”

楚云见嘲讽地笑了笑,指腹摩挲着她的颊:“你也知道前世的事?灵初,你既然知道,就应该怪我。若不是我骗你说陆昭死了,若我能如实相告,你便不会去寻陆昭……便不会死……”

是他的私心害死了她,是他那阴暗而卑鄙的爱成了利器,亲手断送了灵初本该安乐的一生。纵然重来一世,可那些痛苦的记忆却无法磨灭,灵初跌落山崖的时候,埋在雪中的时候,该多彷徨与无助。

灵初沉默很久,她抬袖轻轻擦掉楚云见的泪,坚定道:“云见,你没有害死我,我从不怪你,错的人一直都是我……”

楚云见恍了恍,灵初笑道:“是我不好,哪怕是世上任何一个人都好呢,我却唯独忽略了云见的心意。只有这一件事令我无法忘怀啊云见……其余的,都不重要。”

“是云见陪我度过往前年月,是我心中愚钝,没能用同样的心意回报你……”灵初哑声道:“云见即便不骗我,我也会去寻陆昭……是我亏欠了你,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室内沉默许久。

“蠢货……”楚云见轻笑一声,皱眉地拭去她的泪。他俯身接近,深深地瞧着她清澈的眸。

良久,他在她额上落下轻轻一吻,苦涩道:“这样,我们谁也不亏欠谁。”

……

楚云见出身术士名门浔阳楚家,楚家上下本有几十余人,定居于浔阳,过着安定而平和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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