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八点十五分与八点三十分（1/2）
第一章八点十五分与八点三十分
“欢迎乘坐‘俄罗斯胜利’航空旗下的航班，我是大家的机长列昂。”
金发青年握着机载电台的话筒，以自信的语气进行起飞前的广播。
“我是副驾驶瓦连京。”
列昂身边的黑发青年接着他的话说了下去。
“本次航班由西伯利亚机场起飞，预计飞行时间三小时，最终降落莫斯科伏努科沃机场。”
当列昂的俄语播报结束后，瓦连京用几乎不带口音的纯正英语重复了一遍他的话。
“机舱门已关闭，机长。”
瓦连京按下头顶上方仪表盘的金属按钮，指示灯变成了红色。
列昂点点头，对着面前的电脑输入伏努科沃机场的信息，让电脑测算出飞行航线。
起飞之前，位于机舱中的两位空乘尤金和鲍里斯也没有闲着。
“如果到达莫斯科之后需要转机，却不想走出航站楼用餐应该怎么办？伏努科沃机场最好的蓝莓乳酪蛋糕……就在胜利航空的贵宾接待室！”
身上别着小型扩音器，戴着耳机的鲍里斯开始在乘客之间散发餐饮传单。
“鲍里斯先生。”
坐在过道边的青年没有伸手去接传单，而是抬起眼睛斜视着鲍里斯。
“雅各先生？”
鲍里斯认出眼前有着黑色细卷发和翠绿眼睛的青年正是这条航线的常客，犹太裔的房产经纪人雅各。
“能顺便帮我发一下这份东西吗？”
雅各递给鲍里斯一叠印有“新西伯利亚房产中介”的彩色传单，传单以醒目的红色字体印刷着“稀缺房源，过时不候”字样。
“很抱歉，我做不到。”
鲍里斯摇摇头，指着传单正中的一条房产信息发出质问。
“这套房子距离新西伯利亚只需要10分钟车程？怎么可能……市区明明没有通向这处郊区乡镇的公路！”
“按照市政计划，五年后就会修公路了。”
雅各的商业化微笑无懈可击。
“斯大林也说过五年后我们不会挨饿。”
尤金突然悄无声息的出现在雅各身后，把他吓了一跳。
“我的心脏很脆弱！你走路完全没声音吗？”
“尤金曾经在山猫部队受过无声潜行的训练。”
鲍里斯耸耸肩膀。
雅各把传单收回公文包，随后指向机尾的方向。
“看，谢苗也在发名片。”
沿着雅各的手指，鲍里斯看到机尾处穿着笔挺考究西装的青年正把一张名片递给他身边座位上的乘客。
“嗨，有兴趣做兼职吗？”
青年扶了扶鼻梁上纤细的金丝眼镜，似笑非笑的看着身边的年轻乘客。
乘客有些惊讶的打量手里的名片。
散发清冷松针香气的黑檀木底色名片上印着银色花体字“谢苗，模特经纪人”。
“很轻松的兼职，工作地点就在莫斯科城CBD……陪客人喝喝酒聊聊天就能赚到不菲的小费。我从你身上看到了潜力——”
谢苗的语气中充满了挑逗和引诱，他故意挽起白衬衣袖子，露出手腕上耀眼的钻石表带。
“你刚才放在头顶行李架上的旅行袋印了新西伯利亚国立大学的标志……”
“我今年24岁，还是学生。”
“学生最好了，你们身上的青春感是会所模特上所缺乏的。在我的会所里，兼职学生的酒水提成更高。”
谢苗眨眨眼睛。
“只要喝酒聊天就可以吗？”
乘客捏着名片，明显有些动摇。
“当然，不过要赚大钱的话就要再进一步了——看到我的表了吗？只要你肯做……”
“谢苗先生，请不要在机舱内进行情色场所招聘活动。”
鲍里斯一个箭步抢过乘客手里的名片，当着谢苗的面把它撕成了两截。
这位被称为“谢苗”的乘客和雅各一样，时常往返于莫斯科和新西伯利亚之间。
因为某些行为，他们都是空乘名单上的“重点关照”对象。
“鲍里斯先生，你就是这么看待客人的吗？”
谢苗摘下眼镜揉了揉额头。
“你和那个犹太人一样，都喜欢在飞机上欺骗无辜的乘客。”
鲍里斯毫不客气的向谢苗伸出某根挑衅的手指。
“喂！我和那个皮条客不一样！我是专业的房产经纪人！”
雅各站了起来，朝鲍里斯发起抗议。
“我也是专业的模特经纪人。以及我的工作能给人带来欢乐，而你只能让顾客背上银行贷款。”
谢苗对雅各发起反击。
“有点道理。”
尤金抱着双臂点点头。
“……给我适可而止，飞机要起飞了！”
鲍里斯把雅各按了下去，随后拖着尤金的领带走向位于机舱前端的空乘座位处。
驾驶舱内完成一切起飞准备的列昂，长长的吹了一声口哨。
“胜利航空，允许进入跑道。”
塔台无线电播报回荡在列昂和瓦连京的耳机中。
“已进入跑道。”
“可以起飞。”
塔台简短的发布着命令。
“真的可以起飞吗？机长？”
瓦连京担忧的看着驾驶舱窗外的场景。
暴雨依然在肆虐，大滴的雨珠不断打在挡风玻璃窗上……跑道尽头的天空乌云密布，甚至能听到隐约的沉闷雷声。
“机长，我们应该再和塔台沟通是否能够复飞——至少要他们提供顺风侧风逆风的数据。”
“瓦连京，你有试着在海上风暴来临时从航空母舰的甲板上弹射起步吗？跑道只有170米长，舰身还摇摇晃晃的。”
“机长，这又不是战斗机！”
列昂没有回答瓦连京，直接推下了油门杆。
伴随着引擎的巨大轰鸣声，波音737沿着跑道在暴雨中高速滑行。
瓦连京目不转睛的盯着仪表盘上的各类数据，预备应对一切突发情况。
飞机渐渐离地，瓦连京送了口气，把起落架收回机腹。
“副驾驶，强气流预警。”
列昂突然加大了副翼的倾斜角度，离地不到四五百米的飞机向右侧迅速倾斜，从危险的气旋中逃逸而出。
客舱的方向传来一连串尖叫，列昂有些不太高兴。
“大惊小怪……他们肯定没经历过眼镜蛇爬升。”
列昂加大了油门杆的进油速度，穿过对流区域的飞机渐渐进入平稳巡航模式。
“我一辈子都不想体验眼镜蛇爬升。”
后背被汗水浸透的瓦连京从座位上滑了下去。
由于刚才的惊险倾斜动作，机舱内产生了小小的骚动。
“请各位不要惊慌，刚才只是很常见的气流波动。”
鲍里斯握着客舱广播的话筒，微笑着安抚乘客。
“请那位穿运动服，捂着嘴的乘客暂时不要呕吐，您面前的呕吐袋容量只有半升，装不下的话会对我们造成困扰。麻烦您先把嘴里的东西咽下去，等飞机进入平稳巡航状态之后再去厕所吐个够。”
“请跪在走廊上的红衣女士不要再亲吻十字架了，您的动作幅度会影响到邻座的孕妇……我建议您用念珠祈祷——喂，别对尤金撒盐驱魔，他只是想扶您回到座位上！”
“以及那位纹身染绿发的怀孕乘客，被祈祷的女士吓到并不是您索要灰雁伏特加的理由。我们的飞机上只有兑水的平价伏特加酒，谢谢。还有，孕妇干嘛喝这个？您知道列昂机长的父亲曾经喝过战斗机的防冻液吗？所以列昂机长和他的弟弟都不太正常。”
完成一系列安抚行为的鲍里斯，发现重点关注的乘客谢苗按下了传唤铃。
“尤金，你去处理那个难搞的家伙。”
鲍里斯放下话筒，对尤金耳语。
“你去。”
尤金用湿纸巾抹着脸，他刚才被一位上了年纪的虔诚信徒撒了不少盐。
“我要为乘客准备餐食，没时间去和皮条客闲扯。话说你刚才干嘛不用泰瑟枪电那个女人？”
“俄罗斯胜利”作为廉价航空中的代表，一直鼓励空乘身兼多职节省人力资源。鲍里斯兼职餐食供应，而尤金则是兼职的空中乘警。
“她只是个上了年纪神志不清的女人，并没有恶意。”
“你确定？”
“我老家的邻居太太在她没带钥匙的时候会用霰弹枪开门，所以这是很正常的。”
尤金把湿纸巾丢进垃圾袋，随后走向那位不断按传唤铃的青年。
“您好，谢苗先生。”
尤金微微弯下腰。
“给我一条干毛巾！天这架飞机简直就像新来的客人一样不听话，喜欢左右翻滚……”
谢苗指着双腿之间的水渍，刚才的气流规避动作让他打翻了水杯。
“很抱歉，我们没有干毛巾。暂时用废纸可以吗？”
尤金想了想，拿过谢苗身边乘客正在阅读的房产传单，面无表情的把传单揉成一团丢给谢苗。
“干什么——我还没看完呢。”
乘客有些不高兴。
“这些房产都是那只黑色毒蜘蛛编织的陷阱，谁会脑子进水买新西伯利亚远郊的房子？还不如来我们会所消费……对了，新客可以免费享受十分钟的贴面舞。”
谢苗用力擦拭着座椅和裤子上的水渍，向邻座乘客提出建议。
“我什么都听到了，谢苗先生！你在毁谤我的生意！你必须向我道歉！”
坐在后座的雅各突然站了起来。
“天，你什么时候换的座位？对不起，雅各先生——”
谢苗有点尴尬，他之前看到雅各离他至少隔了七排乘客。
“就在刚才飞机倾斜的时候，有个跪在走廊上不断祈祷的老太太让我和她换座。于是我小小的收了两千卢布‘手续费’，还有一千卢布的尾款会在平安下机时付清。”
雅各从衣袋里抽出一叠钞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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