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此间爱比死更冷（1/2）
那是一瞬间发生的事。
落下的冲击甚至在她面前扬起微风，被汗水打湿的发丝掠过目之所及的一切。她几近屈服闭上的双眼不由得收缩瞳孔。随着本来撕扯着她衣服的混混轰然倒下，那一瞬，几步之遥凝望着她的身影，在她被泪水模糊的眸中逐渐渲染开。
一样的浅灰色制服，肩上胸襟沾了零零星星散开的血污。
点缀在垂下的链子与戒指间的金属闪着冷光，与他手中紧握的铁棍一般呼应。
他整齐往后梳起的发丝上的亚麻色，乃至他自额头往下的半张脸，被鲜红浸染。
浸透的发丝垂下显得有些狼狈，稍稍抬起身时，沾血的发束扫过眼前。
无法完全压住因喘气而起伏明显的双肩，相良猛压低身子，一副随时冲上来拼命的架势。
“……别对我的女人、动手。”
说着，他抓紧手里的铁棍，上前直接一把抡到试图爬起来的混混头上。连惨叫声都来不及发出，那家伙就这么闷声倒地，钝重的响声在死寂萦绕的神殿内显得格外清晰。恐惧与不安驱使下，知子本能地往后退了些，哪怕这才想起来她被绑在木柱上而动弹不得。
“嘁、先别动。”
相良走上前在她跟前蹲下身，依旧拿着铁棍帮她把反剪双手的绳索解开。
知子前一秒还在纳闷，怎么这家伙每次干架都能捡到闷棍或铁棒，但看着就在她跟前几厘米之外的他，所有的话语都堵在喉中仿若哽咽。一时间竟找不到一丝字词组织出哪怕一句话。
“干嘛一副见鬼的表情……只有我能欺负你，这点你早该认清。”
就跟你要我认清楚，不会有人愿意为了我而拼命那样。
他停顿片刻，不知是因为指节红肿而阻碍手上的动作，还是刚刚在心里浮现的这句话。
她显然不乐意听到他如此说道，明明哭得眼红红地声音也叫得沙哑得很，还是一样嘴硬。
“谁要给你这种家伙欺负。”
大概是就算不愿承认，几十秒前的那一幕，他确实救了她，这点无可厚非。
依旧是那样明白事理吗分得那么清啊。这家伙就连稍微撒娇闹脾气都不会吗。
他暗自笑了笑。她转头看着在低头解绳索的他，还在想怎么没听出来讽刺或是嘲笑的感觉。
回敬给他这一系列行动的，只有那么简单一声。
骤然响起的枪声带着火光，落在跪坐在地的知子的侧腹。
那硝烟与火舌从相良的身旁掠过，鲜血混杂着她忍不住的惨叫声钻心入骨。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他赶忙回过身，仍旧冒着轻烟的枪口率先上前，抵在他眉心前方几厘米处。
银龙会的少当家百无聊赖地走过来，歪了歪头一副意料之中的表情。
“真让人失望啊，相良。这样的你可不够格，到银龙会底下来。”
“喂，少当家。事情闹大的话，你可就先自身难保了啊。”
“这时候嘴硬啊，相良。要不我们来赌一把，是她先失血而死，还是你先被我们揍到爬不起来？”
“对付高中生得到这种地步，至于吗。”
“不过是个高中生就想着拿黑.道借刀杀人，也太嚣张了点吧。”
话罢，那些还有余力站起来的混混一个接一个站起来，气势十足地将相良视作目标。
月川看着眼前这个开久小子，试图就拿根铁棍和现场好几个人打，可笑无比。
像这种不自量力只能卑鄙行事的家伙，亏他还想过好好栽培一番。
说到底，小鬼头就还是小鬼头。高中的不良游戏怎能和黑.道相提并论。
“给他点教训，杀了也无所谓。”
“是——！”
一时间根本看不清这些人到底都从哪里一拥而上。
相良站起身往后退了一步，压低重心。这时哪有机会让他逃走。
重击在脸上头上溅起，耳鸣萦绕在脑中久久无法散去。勉强抬起双手格挡下攻击，下一秒直接被整个人踢中腹部摔了出去，好一会才勉强停下来。不管多想往手臂上使力，依旧动弹不得。他看着自己戴了戒指的指节无力地跌在地上，稍稍抬眼看过去他始终凝望的方向，眼里掩映出鲜血在知子的侧腹到脚边渲染晕开的情景。
……可恶、可恶！
他知道现在自己的模样可笑至极。
明明不相信有人会为了谁拼命，此刻他却不是为了自己而一次次站起来。
是啊。如果只是为了他自己，那他应该一如既往地和月川周旋，只用话语便能保全自身。
真够蠢的。所以啊，第一次为了他之外的人豁出去一切，因为不曾这么做过才会如此笨拙。可笑。无用。狼狈。难堪。
嘴角红肿疼痛到难以勾起，他想自己肯定在笑。
他努力抬起眼睑，眨了眨眼看过去，映出她一点点拼命站起身的一幕。
那时候他看着她为了伊藤才这么做。因为那家伙是她的朋友吧。
后来他知道，为了今井，甚至那个叫淳一的废物，她都会不顾一切。
再然后呢。她肯定会为了智司奋不顾身。他们俩都是这种固执到赔进去性命也不管的类型。
真是。物以类聚吗。所以才会走在一起啊。
可是、可是……
眼前看到的这些，都算什么。
啊、对了。这么说的话。
他这是赢了吗。
他赌赢了，对吧。
他看到辰川知子为了他而拼命。
这个时候她仍是那般奋不顾身，会有那么一点点，是为了他。
可以这么想吗。可以这么想的吧。
我赢了。辰川知子。
他的执念在他的注视中真实无比地上演。
他看到她浑然不顾侧腹上的伤口，刚一解脱绳索的束缚就站起身冲上去。
明明就只是个小个子的女生，打架这种事不该躲得远远地看着就好了吗。
她倒好。拼命起来和伊藤智司那种倔强的家伙有得一拼，丝毫不把自己当女孩子看。
不，她根本就没把自己当一回事。
那边，银龙会那群人渣正恶心十足地，在讨论怎么给这小姑娘再多的教训。
“月川大哥，要不，直接让她的身体记住这次的事？”
“对啊。就算真把她卖了，几千万什么的哪挣得回来！”
“她有没有那个能力接到客人还是问题。要不我们来试试？”
“十六岁的高中生，还真没尝过。你觉得如何，月川大哥。”
对此，银龙会的少当家努了努嘴，随口应了句。
“别出事就行。”
“……给我滚远点，别碰我——！”
知子发了疯似的用尽全力挣扎。
金属掉落在地的钝重声骤然响起。
接着，被一下子抓住，拿起。
相良举着那把枪，对准了月川的心脏。
“我说了，别对她动手。”
只有我可以欺负她，蠢货。
句末，以一声单调的枪响作为结尾。
再也无法支撑住身体，知子倒在地上。整个人摔在地板前，相良走上前接著她。
将她往怀中揽紧些许，相良拿出手机准备先叫救护车。然而落在指节上的轻柔触感阻止了他。知子往他怀中靠了些勉强稳住呼吸，摇摇头示意。
“你想死吗，笨蛋……”
我曾经亲手杀过你。我知道。
那一次的死亡总得有人承受。我知道。
但我不想是你。我要你活着，辰川知子。
她轻笑一声，骤然被血沫堵住呼吸，咳嗽几声后才开口说道。
“我们之间……果然只能以死亡来联系啊、唔！”
“闭嘴。谁来死都行，但绝对不是你。给我听好了。”
“可是、第一次死的人，就是我啊。哪有让别人代替的、”
“那是只属于我们之间的事。不还有我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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