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翎羽银鞍(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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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出东方,橘红色的霞光渐渐射入窗棂,门外的绿染轻轻打开房门,甯蔚羽坐在书案前,脸上的泪痕已干,红肿的双眼显然哭过很久,却闪烁着熠熠光芒,油灯已经枯竭,案上摆着一沓书信,甯蔚羽如痴如醉,绿染走到了跟前亦毫无察觉。

“驸马,驸马?”绿染轻声唤道。

甯蔚羽将信纸合上,抬头看着绿染,眼中如星辰闪烁,脸上的甜蜜让他散发出别样的光辉,“我没有白等......”

青丝散落在玉枕之上,浅浅的梨涡荡漾甜蜜的美梦,梦中漫天飞舞的合欢花落在眉间发梢,散发醉人心脾的芳香,两个小小的身影奔跑在粉色雨雾之中。

绿染端着午膳轻手轻脚地进门,想看看甯蔚羽是否起身,看见甯蔚羽伏在木箱上,眼中噙着泪水,笑容却似春光一般明媚,手里拿着书笺,翻来覆去地摩挲,手边放着新打开的信纸,在纤长的指尖下描摹着墨色的笔迹。

“驸马,您一宿没睡,这么早就醒了,用过午膳还是歇息一下吧。”

甯蔚羽听到绿染的劝说,想到第一封信里玉柏玄说的话,本来是打算以后每天打开一封的,可是他躺在榻上,迷迷糊糊梦到了她的模样,清醒过后又忍不住打开一封又一封。

“放在案上,等会我就用,”甯蔚羽拿起一只陶埙,想起玉柏玄鼓着腮瞪着眼吹埙的模样,“扑哧”一声笑得两颊的梨涡如同酿出美酒,粉嫩的笑靥如雨后杏花,四月芳菲天,春红始盛开。

绿染许久未见甯蔚羽如此欢喜,心里也十分高兴,放下托盘,悄悄退了出去。

夜幕中繁星点点,绿染在房门外守着,看见甯蔚羽的身影一直坐在案前,灯下的甯蔚羽时而笑得乐不可支,时而轻声啜泣,入魔一般痴迷。

不知不觉天色渐明,箱中的书信越来越少,案上摞了厚厚一层,甯蔚羽自言自语,“不看了......以后慢慢看......”将看完的书信叠好放入箱中,依依不舍地盖上箱盖,不消片刻,又摸索着打开箱子。

绿染有些担心甯蔚羽,两天两夜未睡,身体如何吃得消,他去厨房熬了安神汤,端着给甯蔚羽送来。

甯蔚羽将手中的书信合上,看到箱底还有一封,踟蹰着要不要全都看完,“既然看了,索性都看了,以后再重新看一遍也可以,”他迫不及待地打开最后一封信。

翻了几下,最后一封信里没有夹着书笺,甯蔚羽感到有些诧异,又低头四下寻找,案下空无一物,他抬起头来思索,莫不是她写到最后给忘了?真是个迷糊蛋,甯蔚羽笑着摇摇头打开信纸。

随着第一个字映入眼帘,粉若飞花的脸颊逐渐褪去血色,笑容凝固在消失的梨涡边缘,珊瑚一般水润的嘴唇变得苍白,胸口感觉一阵钝痛,颤抖的双手将信纸铺在案上,深吸一口气,揉揉眼睛,又逐字逐句读了一遍,每一个字都像重锤击打在心上,韶阳公主的红色印鉴像利剑刺痛他的双眼。

他哆哆嗦嗦地将信纸叠好放入怀中,扶着书案准备起身,许久未歇息,让他觉得身体好像不再属于自己,眼前漂浮着黑灰色的斑点,周遭的摆设忽近忽远来回晃动,他不知要走向哪里,好像无处可去。

绿染端着托盘打开房门,看到甯蔚羽双眼空洞形同槁木,站在屋子中央左右打晃,连忙放下汤碗上前扶住他,“驸马,公子,您这是怎么了,可是累着了?”

甯蔚羽没有答话,他看着绿染的口一张一合,却听不清他在说什么,绿染见到他痴傻的模样心急如焚,“公子,您可别吓奴婢,奴婢这就唤人来给您诊治......”

甯蔚羽甩开绿染的手,像个木偶一般回到案前,将书笺信纸和礼物重新放入木箱中摆放好,将木箱盖好,一手按在箱盖上,“今日是初几?”

绿染听见甯蔚羽突然问他,不知所措地答道,“公子,今日十一了。”话音未落,感觉一阵风一般,甯蔚羽消失在自己眼前,“母亲若回返,告诉她我去寻公主......”

玉柏玄的每一个眼神每一个动作,在擦肩而过的风中不断回旋在甯蔚羽的脑海中,湛蓝天空中回归的大雁与官道上飞驰的骏马形影交错,扬起的尘烟融进路边的清溪,模糊了刚吐出的黄嫩草芽。

公主仪仗一路并未惊动地方郡县,而是沿着官道前行,夜里也是歇在营帐中,玉柏玄在马车中颠簸了几日,一直没有睡好,在帐中刚迷迷糊糊地躺下,听到本来逐渐安静的队伍一阵骚乱,“何人如此大胆,夜闯卫队,抓住他!”

不管是谁,骚扰公主仪仗都是死罪,玉柏玄好不容易有了睡意,翻过身又打算继续睡,又听见外面噼里啪啦打得热闹,一下子清醒过来,心想这个胆大包天的人倒还有几下子,居然还没被抓住,于是披上衣服打算出去见识一下这位武功盖世的大侠。

来人不仅夺了一个护卫的兵器,还将欲上前合围他的几人打得接连后退,后面不断有护卫冲上,他舞动长戟扫倒一片,转头在人群中看到掀开帐帘走出来的玉柏玄,身形稍顿,被刺伤了手臂。

刺目的鲜血顺着月白色衣袖蜿蜒淌下,他似乎不知疼痛,眼中闪烁着喜悦的爱慕,再次挥动手里的长戟,直冲着玉柏玄的方向而来。

从小到大,玉柏玄从来没有见过他习武的模样,除了那次遭夜有霜暗算一时气急拍碎了案几,甯蔚羽在她心中一直温和乖巧,甚至一度让她觉得他多愁善感柳弱花娇。

人影不断攒动,纷纷扑上去意图制服那个擅闯公主卫队的人,玉柏玄在夜色中努力分辨,随着动作的变换,她难以置信地睁大了双眼,无法相信这个目露寒光英气逼人的男子,就是儿时总是缠着她的爱哭鬼。

甯蔚羽看到玉柏玄与他对视,停下手中的招式,痴痴望着她,夜色中的双眼犹如星辰,眼中的泪光闪烁,映在玉柏玄的心上。刀枪瞬间而至,眼看就要落到甯蔚羽的肩头。

“住手!”玉柏玄惊慌失措丢了外衣,冲着甯蔚羽飞奔过去,甯蔚羽丢掉手里长戟,几步奔至玉柏玄的面前一把将她抱在怀中,滚烫的眼泪顺着脸颊落到她的脖颈,闷声的呜咽在玉柏玄的耳边涌入她的心房,击碎她心底每一处坚强的壁垒。

“你怎么这么不听话,”玉柏玄在灯下给甯蔚羽包扎伤口,“闷声不响地闯卫队,又不说自己是驸马,伤了要害该如何是好。”

甯蔚羽瘪着嘴,鼻尖哭得通红,“听话有什么用,说自己是驸马有什么用?我什么都听你的,结果你......你就......我说我是驸马?我还是驸马么?你不是不要我了么......”

刚刚止住的泪水再次汹涌而出,长途的奔波劳累和痛苦绝望的伤心,让他的嗓音变得沙哑干涩。他哆嗦着从怀中掏出最后那封信,举到玉柏玄的面前,“我怎么脸皮那么厚,还敢说自己是驸马,你不是把我休了么......”

玉柏玄没有看那封信,她知道最后一封信的内容,只是没想到甯蔚羽居然一口气读完了所有的信。她不敢抬头看他哭泣的模样,只觉得心中说不出的苦涩难过,手上给他包扎好伤口,静静地呆坐无语。

甯蔚羽哭得断断续续,“你写了那么多书信,就是为了拖住我不让我担心,你到底要做什么,你要做什么非得要......我说过我愿意等,你连等待的机会都......不想给我么......”

甯蔚羽的哭泣不断敲打玉柏玄的心,让她肝肠寸断,她忍不住拉住他的手,为他拭去眼泪,强忍着心酸哽咽,“我只是......怕你受到伤害。”

“我在你心中,就是这般脆弱,还是你压根就没把我当作亲人,”甯蔚羽看到玉柏玄痛苦的模样,心里愈发难过,止住眼泪反手握住玉柏玄的手指,“我不求你能爱我,只求你不要弃我而去。”

玉柏玄的眼泪再也忍耐不住,滴落在甯蔚羽的手背上,他慌忙地去擦她脸上无声淌下的泪水,“你别哭,我不说了,是我私自跟来给你添了麻烦,我是没忍住......”一面说着,眼中再次噙满了泪水,抱着玉柏玄两人痛哭流涕。

玉柏玄哭着哭着又笑出来,笑得甯蔚羽惊慌失措,晶莹的泪珠“啪嗒啪嗒”地往下落,“都是我不好,给你气成这样。”玉柏玄拭去脸上的泪痕,两手捧着甯蔚羽的脸,“我的蔚羽哥哥是用水做的么?”说罢伸出衣袖给他看,“你看我的袖子,都被你的眼泪浸透了,还如何穿。”

甯蔚羽有些难为情,嘴上又不想承认,把头一扭,“湿了又如何,湿了就丢掉,反正你也不在乎,”说着眼泪止不住流淌,玉柏玄把他的脸转过来与自己对视。甯蔚羽红肿憔悴的双眼深陷,眼底一片暗青,此刻的幽怨如同漩涡一般直视她的眼底。

“蔚羽,此次南疆之行前途未卜,或许要与前齐觅冬开战,你跟着我太过危险,明日一早,我派人送你回去,好不好?”

“不好!我为何要听你的?”甯蔚羽将休书拍在她面前,“你与我何种关系,我就要听你差遣?我是戍边将军甯湛屏之子甯蔚羽,你就是命令我,也得先向陛下请旨!”休书在甯蔚羽的手中哗哗作响,晃得玉柏玄眼花缭乱。

玉柏玄张口结舌地看着眼前的人,今夜他夜闯军营,长戟挥舞虎虎生风,接着在这一脸严肃顶撞得自己哑口无言,完全颠覆以往他在她心中的印象。

她咽了一口吐沫,摁住他摇着信纸的手,“你别摇了,是我错了,不该不顾你的感受,可我说的都是实话,我不想让你涉险。”

“你知道危险,为何只身前往?”甯蔚羽手中攥着休书,盯着玉柏玄的眼中全是哀怨。

“我怕,我护不住你......”玉柏玄的脸在晃动的灯火下神色凄徨,“我是想,若我安全回返,等不到你看到最后一封信,我就偷偷取走,若我战死沙场,你就是为国捐躯的公主遗驸受人敬仰,若我失败......那封休书就是最后的保障。”

甯蔚羽抱住玉柏玄泣不成声,“我若没有将这些信读完,你就打算一直骗我么,你就是瞧不起我......”越说越委屈,哭得他浑身打颤。玉柏玄环着他的腰,轻声安慰,“哪有,就是有,今日我也刮目相看。”

胸前的起伏逐渐平静,甯蔚羽的眼泪还挂在脸上,哭过的小脸红扑扑透着无尽的委屈,他又举起信纸,几乎戳到玉柏玄的脸上,“如何?”

玉柏玄轻叹一声,接过休书,没有再看,在油灯下点燃,红彤彤的火光照亮甯蔚羽眼中的星芒,熠熠生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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